剛開始一切都很正常。
出了校門後,雪鳥按部就班地上了輔助監督的車,等待對方将他送往委托地點。
雖然這是他的第一次任務,但因為上一份類似的工作,所以心态非常平穩。
隻不過......
雪鳥:“任務目标的情報呢?”
開車的輔助監督:“...沒有情報。”語氣有些虛弱。
原本無所事事望着窗外的面具少年聞言把頭轉向了他。
也因為這是雪鳥的第一次任務,非常有同學愛的二年級和伏黑惠詳細地将祓禊咒靈的任務流程告訴了他。
按照常規的流程,這時候他應該得到了來自‘窗’的情報才對。
遇到的後勤總是非常妥帖以至于認為這是業界共識的雪鳥:“哈?”
車内的氣壓好像瞬間低了下來。
少年的聲音清冷,簡簡單單的疑問語氣卻讓駕駛座開車的輔助監督幾乎抑制不住從兜裡掏出手帕擦冷汗的沖動。
他悄悄擡眼,從車内前視鏡瞥了一角少年面向他的潔白覆面,卻仿佛透過這紙看見了其下正直直注視着他的,剔透空明如野獸般的雙眼。
隻是個普通社畜的輔助監督按捺不住打了個哆嗦,猛地收回自己的眼睛。
‘果然,無論表面上表現地多麼禮貌,實際上和其他咒術師一樣都不好惹。’
如此想的輔助監督努力穩住了心态,拿出了自己的專業素養。
“這次的任務在咒術界也算一樁懸案。”他小心翼翼地解釋,“事實上并不确定這次的任務是否屬于咒靈作怪,也沒有發現任何咒力殘穢。雖然有很多咒術師奔着豐富的任務金去,但最後都不了了之,有用的情報非常稀少。”
聽着的雪鳥突然提了一嘴:“五條悟也不行?”
輔助監督這下是真的要把手帕掏出來了。
“實際上,正是六眼看過扔下一句‘解決不了’之後,這個任務才被徹底排除在了咒術師的圈子之外。”
如果不是當事人指名道姓找上門來,原本高專是不會接下這份委托的。
他順便補充道:“而委托人準備親自向您說明任務情況。”
雪鳥:“。”
怎麼說呢?不愧是讓小主公特意告知他的任務嗎?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從一開始就整這麼多幺蛾子,他估摸着一時半會大概解決不了。
雪鳥面無表情: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按時接石榴放學。
但打工人不為難打工人,既然輔助監督都用上敬語這麼說了,他表面上也就不再過多追究,隻是——
“委托人的信息和接下任務的其他咒術師的報告總有的吧。”
少年平淡的語氣硬生生将疑問句變成了陳述句。
“有的!有的!”輔助監督連忙說道,“就在您旁邊平闆的第三個文件夾裡!”
接下來的路程就是雪鳥看情報,并時不時向輔助監督不着痕迹地套話,而輔助監督一邊努力集中注意力開車,一邊戰戰兢兢地回話,直到這輛普通的商務車駛進了一座格格不入的豪華宅邸。
...
停好車後。
看着面前富麗堂皇的宅邸,雪鳥眯了一下眼睛,提了下肩頭的棒球袋,率先下車。
而終于不用應付他冷不丁的發問的輔助監督也松了一口氣,像小媳婦一樣趕忙打開了車門跟在了他的身後。
“七花先生和高田先生對吧?”高大的歐式浮雕門前,一位身着黑白執事服的老管家向兩人問候,“兩位這邊請,我這就讓人去叫老爺和小姐。”
雪鳥颔首:“麻煩了。”
作為第一次來到這座豪華宅邸的客人,尤其是年輕客人,面具少年顯得淡定從容極了。
體态自然,背脊挺直,腳步不偏不倚,步與步之間好像有尺子比量一樣。
雖然戴着奇怪的面具讓人看不清眼神和臉色,但以老管家年邁卻依舊銳利的眼光和接待過各式客人的豐富經驗來說,就儀态而言更像是出身武家的客人。
‘不愧是産屋敷家推薦的人。’侍奉主人家多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情況的老管家感歎,‘或許這位客人真的能解決小姐身上的問題也說不定。’
老管家把兩人帶到一個會客廳,奉上茶水後便靜候在一旁。
看來情況确實是很難辦——起碼對于委托人來說——不多時老管家口中的小姐和老爺,也就是這次任務的委托人到了。
雙方互相介紹之後,氣氛又沉默了下來,似乎在比誰先沉不住氣。
雪鳥靜靜地打量着面前這對父女。
按照旁人的道理來說,最先應該注意寒暄的該是父親——鈴木集團的顧問鈴木次郎吉,但雪鳥仍不受控制地被其中的女兒挪去了注意力。
鈴木繪裡英,21歲,就讀于早稻田大學,三年級生,鈴木次郎吉的獨女。有着一頭深栗色的長發,紫色的雙眼和美麗秀雅的容貌與外表就是個兇悍的光頭老爺子的鈴木次郎吉并不相似,應該是随了她早早去世的母親。
此時坐在他面前的鈴木繪裡英眉眼彎彎地笑着,既沒有對着雪鳥毫不掩飾的視線的不滿,又沒有往常委托人因為發生自己身上的未知事件而驚慌恐懼的神色。
——和她身旁臭着一張臉,就差吹胡子瞪眼的老父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雪鳥以自己充當情報庫的大腦發誓,他确實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臉,但那仿佛從靈魂深處蔓延開的熟悉和親切到底因何而起的呢?
在雪鳥打量鈴木繪裡英的同時,鈴木父女同樣也在打量着雪鳥。
他今天穿了咒術高專的校服,放着日輪刀的棒球袋被他安置在了左手邊,整個人闆正又規矩地坐着,連握着拳頭、好好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都顯示出了良好的教養。
校服是與伏黑惠同款的長袖高領,也是最初最原始的版本。漆黑的色彩、量身定制的挺闊,也契合了少年的身形。除卻臉上的面具,配合着他的儀态,讓雪鳥看上去像是哪神社深閨裡養出的彬彬有禮少年郎。
——簡而言之,好像不怎麼能打的樣子。和神社裡那些神官巫女有着一點類似的神神叨叨的氣質,但與他之前請來解決問題的那麼多能人異士相比普通極了。
如此評價的鈴木次郎吉率先扮起了黑臉。
隻見老爺子眉毛一豎,對着雪鳥挑剔道:“怎麼是個未成年?!你真的能解決繪裡英身上的[聲音]嗎?”
作為國家幾大财閥之一的鈴木家的人,鈴木次郎吉自然對那邊的世界有所了解,但當初産屋敷老家主對他們說可以去東京咒高找一個叫“七花雪鳥”的人時,他還以為對方是那所學校新來的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