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清繳步離獸艦的戰争中,給丹楓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的,不是路上戴着耳機嗑着瓜子,看苦情劇看得淚流滿面的炎庭君;不是在這次轉生中第一次奔赴星海,親眼見證寰宇廣袤的經曆;也不是目睹雲騎結陣鋒镝出,箭矢流星将随來的盛景。
倒不是說這些不夠吸引人。
仙舟巡獵千載,裝備、武技、陣型……自然有着了巨大的進步。隻是在族内藥物的作用下,丹楓總是能在夢中回憶起斑斓的過往。這也讓他雖然無法離開仙舟,但在見識上倒也沒什麼短缺。
其中自然也包括曾目睹過的無數次雲騎沖陣。
當然,把記憶中的影響和現實中的場景一一對應,對丹楓來說還是有些新奇的。隻是要說印象深刻,那可就有些言過了。
這次,朱明與羅浮聯合出兵,由本代龍尊中最年長的炎庭君帶着最年幼的飲月君,借由此戰,來真正地熟悉戰場。
有之前幾代龍尊希望多多出門的先例,讓持明龍尊踏入戰場,雖然冒險,但在有年長同族看護的情況下,不是不能一試。
反正要是真出事了,那也是持明族内部的事。與我們偉大光明而正義的仙舟有什麼關系呢?
在年長者的引領下,丹楓順利地化作龍形。持明族的身體強大,龍尊尤是。當龍尊顯露本相,則萬千星海可任其遨遊。
雖然比起炎庭君來說,丹楓的個頭不算大,但這是他難得可以用原形自在地打滾,舒展自己身體的時刻。雖然面上不顯,但丹楓現在的心情非常愉悅。
在戰前部署中,這次以飲月為先鋒,炎庭從旁輔助。而當戰局進入到拉鋸階段後,飲月退場,旁觀炎庭指揮軍陣。畢竟這次打的是普通教學局,自然要以飲月君自身的身體健康為重。
丹楓快進入生長期了。
隻是在朱明調撥來的艦隊進入星球力場的範圍内後,穿過保護層,丹楓首先看到的,便是滿目瘡痍的寂靜土地上的一座銀白色的堡壘。
那堡壘已然灰暗了下去,被鮮血與灰塵覆蓋。但丹楓莫名就對塔頂上那顆紫色的寶石上了心。
哪怕被戰亂踐踏,哪怕被污漬侵染,哪怕被一千隻一萬隻腳踩在身上,也絕不會放棄自身那璀璨的光芒。
丹楓思考着:也許在這顆星球被收歸仙舟聯盟所有後,我可以把它買下來。
那種紫色的寶石也許可以作為龍尊床前的裝飾。或是做成床頭的擺件,聽雨打風吹,聆瀚海鱗淵;或是繡成衣擺上的清心蓮,伴龍尊出入各地,莊重而又不失華麗。
當然,也可以不用太多,隻串成珠簾、磨成風鈴,讓歌唱伴着龍尊在每一個被夢魇糾纏的深夜安然入眠。
它實在是太好看了。
丹楓這麼想着:像是霧霭又像是煙霞,是迷離的紫,但又晶瑩而脆弱,而讓人心醉。
丹楓幾乎想把它鋪滿自己的寝殿了。這代表着一條龍的贊賞——允許什麼東西作為自己最私密的巢穴的點綴。
可當丹楓随意找了附近最高的山峰,準備旁觀炎庭君的軍陣指揮藝術時,他發現了一個比那銀白堡壘上的紫色晶石更為美麗的存在——這個銀發孩子的眼睛。
堅韌的、短暫的、璀璨的、執着不休的……以區區百年的時光燃燒出最绮麗的花火,與壽延千萬卻隻能在腐朽中等待終末的到來,說不清哪個更悲慘一些,但丹楓很喜歡眼前這個銀發的孩子眼中燃燒的熾烈的火芒。
哪怕狼狽,哪怕傷悲,但那堅牢的脊梁永不屈服,永不向人跪拜,縱使被碾作塵埃。
誰會不喜歡這種鋒銳而明亮的東西?像是風,像是火,又像是廣海上的水汽,無比自由。能讓在時光中輾轉麻木的朽木,也體會到鮮活的生機。
就連飲月的腳步也不由得放輕了些許。他以足尖點地,小小旋轉了半周,讓衣擺在空中蕩開,如海中飄搖的水母,又恍若天邊擊雲的鶴。
他滿意地在那個孩子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沒辦法,龍的占有欲總是旺盛的。
雖然丹楓很想把這孩子拎回羅浮養,但他對比了一下羅浮和朱明之間對短生種的待遇差别……
“算了,給炎庭帶回去吧。”
最美麗的寶石需要最精緻的打磨才能煥發出最耀眼的光彩。
丹楓翻看過自己的前世們留下來的,他們與那個朱明人的交流記錄——當然不可能在明面上,這些信息都是經過重重加密用持明密法和生物鎖才能解開的東西。
他從中提煉出了一些東西。比如說,也許那個朱明人自己都沒發現的,對于羅浮仙舟很多地方的不滿。
不過丹楓思考了一下……
“好像也沒什麼不對。”騰骁将軍聳聳肩,“曉蒼說的确實是事實,還是我目前沒法改變的事實。”
于是在騰骁将軍的默許下,丹楓就這麼搭乘着羅浮到朱明的直達星槎航班,來到了這艘熟悉又陌生的仙舟。
當然,主要目的是觀察那個朱明人。
丹楓悄悄地又将下巴揚起了一點點:順便看看我寄存在朱明這裡的寶石。
“嗯……所以在朱明的期間你希望應星陪你?”曉蒼的眉頭又隐隐有了聚起的趨勢,“我不覺得這對他本人來說是件好事,丹楓。”
根據朱明往年的人口普查數據,朱明人的人均壽命通常在1200歲以上。又因為曉蒼進了雲騎軍後戰損率一路走低,甚至沒法用雲騎軍這邊的數據來将這個平均壽命稍微拉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