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從水裡跳上來後便坐到了曉蒼的身邊。雖然旁邊就有另一把稍微小了一點的,上面還放着幾隻精緻的雲紋坐墊的靠椅,但他還是選擇了曉蒼這把。
也是因為這把椅子夠大,塞下三個人綽綽有餘。
當應星看過來時,他正捧着隻水蜜桃小口小口地啃着,吃相很秀氣,沒把半點汁水弄到臉上。
像是戲文裡描繪的大家小姐。美姿容清麗貌,不管做什麼都是優雅而精緻的,像是一副隻存于雪白宣紙上的水墨,但又不知是何人,在眼尾落了一筆绮麗的朱砂……
曉蒼從終端屏的環繞中稍擡起頭,又露出了之前那種神秘的微笑。隻是她不說,總會有人說的。比如某位大大咧咧的将軍大人。
“星星,你臉怎麼紅了?”
應星捂着臉被塞了一塊紫薯山藥糕,窩到了曉蒼的另一邊。在應星看過來之前,曉蒼就已經把臉上那神秘的微笑給收了起來,這也讓應星稍微放松了些許。
懷炎倒是沒想那麼多,專注點茶。很快,那隻茶盞中便有鸾鳥垂首,鳳凰點頭。隻是炎庭君多瞧了應星一眼,若有所思。他跟曉蒼對了個眼神,随後便轉過頭撿了隻青團咬了一口。
應星自覺臉上的溫度已經降了下去,便放心地把手放了下來。但一睜眼就看到對面的丹楓正定定地注視着他。
少年本就白淨,又一頭霜雪色的銀發,根本藏不住面上越發濃郁的紅暈。倒像是雪上落了層薄薄的胭脂……龍的眼睛在那層紅粉上遊離,像是要用目光将那銀色的發絲撥開,瞧一瞧隐在發絲後的耳朵紅成了什麼樣子。
應星眼神閃躲,不敢直視自己的好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臉紅的原因是什麼,但應星知道,再多看丹楓一會,他的心髒恐怕就要從喉嚨中蹦出來了。至少他現在根本不敢去想剛才記錄在腦中的,屬于他好友的那些神态。
蜜桃的汁水如何潤入他鮮紅的唇齒間,如何有漆黑過于子夜的長發在他的頰邊黏連,又是如何,有果肉從那白得令人心顫的咽喉中緩緩下咽。
隻是稍想一想,應星便覺得自己的面皮又燒了起來。
至于原因?
曉蒼将自己隐藏在淡金色的半透明的終端屏幕背後,佯裝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為了轉移注意力,應星稍微往自家大師姐的方向靠了靠:“曉蒼姐,你在看什麼?”
“看公司最近發生的新鮮事。”見丹楓也跟着應星湊了過來,曉蒼便将終端屏幕稍微調遠了些,方便他們兩個看。
“明明是你說的張馳有道,但自己又總是帶頭加班。”炎庭君三兩口解決掉一隻青團,聲音有些含糊,“說好晚上是休息時間吧?”
“饒了我,親愛的。我可沒有主動找活去做。”曉蒼聳聳肩,“我隻是在翻八卦。”
“在這種屬于放松的時間段,除非有事主動來找我,不然我不會讓我即将過載的大腦再去為什麼東西運動。”
“當然,你們除外。”
應星看着字符緩緩從他面前滑過,織成光海,為他描繪出通往浩大寰宇的路途。
他看到攬鏡人在星海中流浪,搜尋【純美】的碎片,以追求美好為畢生所求,縱使颠沛流離,也會維護一切與伊德莉拉相稱的美好。
他得知有凡人為星神所傾倒,願行走在【虛無】的命途之上,但同時又以此證明生命存在價值,希冀着能證明【虛無】并非虛無,從而将他們所愛着的那位星神從混沌之中解放出來。他們懸壺濟世,自稱混沌醫師。
他看到築城者在星間忙碌,看到騎士們唱着歌謠,看到傲慢者自诩可為星神辨别記憶的優劣,知曉求藥使背後的絕望與可悲……浩瀚的星海在他眼前展開了一角。
像是水潭中墨鯉漾開的尾紗,好像沒什麼意義,但在日光下的那點美好,本身就是意義。
丹楓也在一旁看着這些。他們跟着曉蒼的目光,共同将視線投向寰宇,看向更為廣闊的天地。
不知不覺間,他們兩個便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了這翻湧着的光海之中。
……
“啧,亞婆離跟{庸衆院}走得很近啊……第一真理大學?啊,他們想擴建那個學宮了?”
“奧斯瓦爾多出差了?好像很平常……但{鑽石}也消失了,這就不太正常了。”
“等等,德涅斯、普魯阡和多瑙聯合派出探險隊?嘶……這得跟那個姑娘說一聲。我記得她的故鄉就在那邊。”
“這群{焚化工}又出來攪風攪雨了。幸好我提前把……買了下來。”
耳邊大師姐的聲音逐漸遠去。應星的眼皮越來越沉,很快,他的意識便陷入了酣甜的黑暗。
在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掌心中有條毛絨絨的小東西溜了進來。少年下意識地一把攥住了它。不過力道很輕,比起攥緊,更像是溫柔的撫摸。
他的耳尖捕捉到了一道被半路打斷的吸氣聲。
錯覺麼?
他在星空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