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仙舟的傳統，靈柩應該四四方方，和古籍中記載的棺材長得一個模樣。哪怕變化，也不過是在四四方方的基礎上進行一點裝飾，但整體要以莊重肅穆為主。
但……
“靈柩長成這樣，朱明的老人們居然沒舉起棍子抽你們一頓嗎？”
丹楓忍不住吐槽道。在被三族融洽，滿場星火的場景沖擊過後，常年焊在飲月君面上的冷臉直接破功。他也懶得再維持那屬于龍尊的矜持，直接靠在應星身上，和好友依偎着一同看着眼前這新鮮的場面。
新奇倒确實是新奇，但又不是那種透着一股荒誕與悲涼的歡愉，反而……比他在羅浮中所見到的那麼幾場位高權重者被十王判官找上門時的送别葬禮更為肅穆。
單看這其中包含着的溫暖與祝福的意蘊，說是葬禮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你怎麼知道。”
曉蒼抽抽嘴角：“當年第一次圍觀這場葬禮的幾個龍師差點直接被氣到轉生。有幾個天人老爺子直接抄起拐杖追着我和炎庭君揍。當然，懷炎試着拉了，但沒拉住。”
總不能真因為這事跟人家老爺子打架吧，打出事來算誰的？
“那是天人和持明的第一次聯合。”曉蒼感慨道，“後面一群半截身子魔陰還生龍活虎的老爺子，攆着我和炎庭滿朱明亂竄。你現在查新聞還能看到某些手快的小報留影。”
當時的鳳皇很樂意看他們倆笑話，完全沒有幫忙删影像資料。天知道這些年人傳人到底傳了多少份。
那時，炎庭君剛活到這次轉生成年，曉蒼也才是個新銳将領。一人一龍在朱明裡繞來繞去，最後眼看跑不掉了，炎庭君直接化成一條半大火龍，載着曉蒼穿過雁橫塞沖向了宇宙。
留下後面一片斥罵聲、呵責聲、勸慰聲，以及……笑聲。
最後這個以狐人葬禮為基礎，以持明形象為引魂燈，以天人架構為保障的，包含三族共同文化的葬禮便被保留了下來，每十年一次。作為年末祭典的最後一環。
用着不同種類的紅所暈染出的星槎中盛放着不同人的骨灰，找不到骨灰的會用死者的随身物品。他們也許是平民，也許是将士，也許是曾立下不世之功的将領，也許是曾遠目星海的學者……他們共同沉睡在這裡。
“所以為什麼是炎庭君的龍形？”
這回輪到應星好奇了。
他在第一次見到仙舟聯盟出場時，就見過炎庭君以龍身在戰場厮殺的模樣。後來拜師懷炎，也習慣了随時會從除了門以外的各種角落裡鑽出來的火龍。後來知道某位持明龍尊明明就住在隔壁，但還是喜歡天天來自家後院的洞淵池中變成原形打滾……
好吧。
總之，由于種種原因，應星對炎庭君的龍形并不陌生。察覺出那些銜燭赤龍的模樣有些眼熟也不是什麼難事。
曉蒼摸摸鼻尖：“我的鍋……當年宣傳持明形象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最後民意調查時『以炎庭君的龍形為藍本二次創作出的銜燭持明』這個方案，以斷層票數拿到了第一。”
“既然叫持明，那引申出持燭夜行，引魂光明也可以吧？在黑暗中不肯睡去的獨行智者……搞個銜燭赤龍的感覺？正好仙舟中也有燭九陰的傳說，套一套套一套！”
“嗯嗯，這麼搞龍師們也能接受。他們最喜歡能提升持明地位的事了。不過丫頭你也别抱太大期望，仙舟人對持明的印象一直不太深刻，你這個方案放上去小心沉底哦。”
“放心啦，這隻是應和了我們之前的宣傳主題而已。最近宣傳口這邊跟持明族有關的消息很多，全民公投沒你們出場回頭燭淵府就要被罵是不是刻意排擠持明了。”
“算了……如果到時候真的挨龍師的揍，你得跟我一起！有難同享啊兄弟！”
……
“……你刷票了？”
“我拿我的溝子發誓絕對沒有！”
“完蛋……龍師們到門外了快快快——”
後來看木已成舟拐不回去了，持明那邊便也配合燭淵府官方宣傳“祭典專門定制的銜燭赤龍星槎将由龍尊給予祝福，送亡者往生，來世不遇災厄”……什麼的。
曉蒼緩緩地捂住了下半張臉：“那時候年輕……所幸最後效果還不錯。龍師暫且不論，普通持明很支持這個，最初幾輪葬禮有不少持明族來做義工幫忙。”
燭淵府裡現在每年還在不斷地收到匿名請願信，表示雖然我們持明化卵沒有骨灰但我們也是仙舟人，燭淵府能不能考慮給持明卵定制一個銜燭赤龍款的卵套呢？價格不是問題。
數量還他（朱明粗口）的不少。
應星和丹楓同時陷入了沉默。
所幸這沉默沒有持續太久。下方懷炎已經登上了廣場中央那略顯簡陋的高台，開始彙報起朱明仙舟在過去十年中取得的成果。
工造司已經結項可以投入使用的項目、雲騎軍處在征讨孽物時所取得的戰果、天舶司遠航港口創造的貿易額、地衡司上報的各大洞天的犯罪率、太蔔司觀測探索出的新世界數據……以及十王司處報上來的，在過去的十年中由于各種原因死亡的人。
“曉蒼姐，你在做什麼？”
應星餘光掃到自家大師姐，發現她正在擺弄玉兆終端。
“調配雲騎維持秩序，以及錄像。”曉蒼頭也不擡，“不管是懷炎還是炎庭，他們倆的臉都很好用。但出于安全考慮，在這種大型場合，能讓錄像設備靠近他們的除了我，也隻有另一個不在台上的人。”
為了避免燭淵府宣傳口的小姑娘因宣傳視頻素材不足而哭到脫水，這種一手清晰素材還是她自己來錄吧。
朱明人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懷炎用數據簡潔明了地彙報完朱明過去十年的成果之後，加了兩句鼓勵和祝福的話，便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