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蒼與炎庭君隔着玉兆屏幕面面相觑。

炎庭君謹慎地開啟了話題：“呃，你暫時不用擔心會出現新的師弟師妹。”

真的？

曉蒼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炎庭君感覺，她在用她臉上的每一條肌肉表達着自己的疑惑。

以及對某位朱明将軍在這方面的不信任。

“你走之後不久，咱朱明就跟孔雀軍團打起來了。”炎庭試圖辯解，“懷炎倒也沒心大到這種程度。”

“但上次我在三個月後重新聯系上朱明時，我就多了一個新的小師弟。”

曉蒼有些憂郁：“而這次我會在曜青呆上一段時間。根據過去的經驗，如果這時候懷炎偷偷摸摸地養了個新徒弟，等我回去掰他或者她的性子時，會費上大力氣。”

可能全宇宙活得久的智慧生命都有這個毛病：溺愛幼崽。

雖然曉蒼本人也會對幼崽報以較成年體更多的寬容與優待。但由于某些原因，她始終保持着理性，無論何時。

隻是懷炎在面對年紀幼小的徒弟們時，總會采取一種無底線寵溺的态度，仿佛那顆在工造研究上無往而不利的大腦早已經離家出走。

于是當曉蒼在宇宙中飄上一段時間後，再回朱明時，偶爾就會從代辦事務中開出那麼一二三四個盲盒。具體情況不一，但共同點在于犯事的人是家裡新進來的那個，原本還算得漲腼腆好孩子的小師弟或者小師妹。然而現在的他們，已經被沒輕沒重的老頭寵成了鼻孔朝天的小魔怪。

早些年曉蒼還試圖跟懷炎談談，希望他能在保有理智的基礎上給予那些被他撿回來的小孩們以正确的引導。

後來她學會了“談談”。

雖然兩個談談都沒起到什麼作用，但至少後一個“談談”能給曉蒼被小孩們折磨得日漸抑郁的心情一個完美的發洩口。

出于心虛不會還手的懷炎當真是一枚抗揍而手感極好性能優良的沙包。

“但其實在這方面，你隻比懷炎好上一點。”

炎庭君比劃了一下：“不多，就這麼一點點。”

論起往他們三個共同的窩裡撿幼崽這件事，曉蒼隻在數量上比懷炎稍微遜色。

當然，他們的區别在于曉蒼教養出的孩子隻會在面對特定的人時，精神上略有些不穩定。平時對外表現出的素質和能力在同輩人中都可排至前列。至少走出去，個頂個的都是朱明仙舟的漂亮門面。

懷炎……懷炎寵出來的每一個小霸王都越不過曉蒼。

想到這，炎庭君忍不住加了一句：“你要是有空，要不要注意下丹鼎司裡紮根的那隻樹精？”

？

但在曉蒼發問之前，炎庭君先一步帶過了這句沖動之語。

“總之，有我看着。至少在你在曜青培養小應星這段時間，懷炎不會收新徒弟，我保證。”

交流了一下朱明近況後，曉蒼迷惑地挂斷了通訊。

倒也不能怪她這麼緊張。

上次她帶隊出征，和朱明主艦失聯超過一個月，懷炎那老東西就開發了跟蹤窺伺小男孩的新愛好。要不是有蘊明百忙之中抽空先把雲騎軍的巡邏隊按住，等曉蒼回來時估計能看到自家老頭的檔案上多出來一條以“跟蹤幼崽”為原因的十五日以上三個月以下的拘留記錄。

這會影響家裡孩子們的政審！

哦……這個家裡會被他的檔案記錄所影響到的孩子們都獨立出去了。沒獨立的，也早就沒有政審方面的需求了。

而且懷炎的檔案上前科累累，多一條少一條好像……無所謂？

怎麼可能無所謂！應星以後不管去哪工作也是需要政審的啊！

但有炎庭君的承諾，曉蒼暫時放下心來：相比自家老頭，隔壁那條龍雖然從持明族被拆零碎後就越來越不着調，但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采買的時間彈性很大。

如果想要借機在主艦多放松一會，呆上兩三天也沒什麼。但若是急着回去，因着北邙這邊受曜青的軍事化管理以及朱明效率至上觀念的雙重影響，北邙軍需總處的效率總會讓每個外地人大吃一驚。

“哇哦。”曉蒼輕聲感歎。

“哇……哦。”景元艱難地繃住了自己的表情。

從他們進門到物資清點交割結束，隻用了不到三個系統時。整個軍需處如一台精密的儀器，流水線作業，精準地将每一份工作分配到每個人的手上。

堅定與信任，再配合上軍隊所帶來的高執行力，所得到的就是高效。

“舜華對這裡掌控力很強啊。”曉蒼的眉毛動了一下，“幹得還不錯。”

舜華現在于北邙軍需總處推行的制度來自她許多年前在朱明時，所提出的一個構想：将一切權力集中到少數人手中，以高執行力與最集中的話語權帶來最高的效率，從而鑄造最優秀的戰争機器。

“每一座仙舟都有着幾近百億的人口，甚至許多注重繁育的下級文明星都沒有我們的人口多。而以我們現有的體制和智慧生命必然存在的自作主張，如果權力分層過多，效率的降低不可避免。”

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當時尚且稚嫩的舜華與曉蒼在懷瑾苑的窗前手談，人造恒星的光芒斜斜地投入室内，将棋局一分為二。局中的黑子與白子雖交戰正酣，但黑子隐隐勝出半手。

坐在曉蒼對面的少女發尾處隐隐露了些霁青，如雨後傍晚的天晴。她垂下一對溫柔的杏眼，藏起眼底的一切情緒。

“戰争是帝弓司命給予我們的指引，一切為了複仇，一切為了【巡獵】。而複仇的過程中，總是會有所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