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還沒想通厲雲深這是怎麼了,聽嶽旻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這分明是昨晚睡榻睡得……這麼高的個子縮在那麼短的一張榻上,不腰酸背痛才怪呢。
但他們哪裡會知道這件事,再加上這家夥前面還說什麼昨夜歇得太遲,任誰聽了都會以為是我們倆洞房花燭夜颠鸾倒鳳共赴巫山才把他折騰成這樣。
如此“傷風敗俗”的行徑讓厲如岚臉色鐵青,她一甩袖子揚長而去,嶽旻連忙拖家帶口跟上。
嶽楚儀慢吞吞地走在最後面,厲如岚都不見蹤影了她才磨磨蹭蹭地挪動到正廳門口,我正要松一口氣,打算回房補眠,她忽然停了下來,轉身說道:“雲深哥哥,你不送送我們嗎?”
哪有“們”,隻有她一個,其他人都溜得飛快。
出乎我的意料,厲雲深朝她走了過去,她驚訝過後頓時展露笑顔,腼腆地候在原地,還順帶給我捎來個得意的眼神。
厲雲深徑直從她身旁走過,她邁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嘀嘀咕咕地絮叨着:“雲深哥哥,你這次回來待多久?什麼時候能帶我出去玩?我好久沒去微雨樓了,不如我們——”
正說着,厲雲深戛然止步,停在了院子中央。
“怎麼了雲深哥哥……”
“就送到這兒。”厲雲深淡然說道。
嶽楚儀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看正廳,他們所站的位置距離正廳不過三五丈遠,很難不懷疑厲雲深是故意的。
我還沒笑,旁邊的清秋和隋昊先笑了。
“你們将軍以前也這樣?”我問。
“以前倒是不太有這樣的狀況……”清秋撓了撓頭,“因為郡主每次來,将軍都讓我們說他不在……”
我抿着嘴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嶽楚儀不情不願地杵着,低頭時看見了厲雲深腰間挂着的玉佩,問道:“這是什麼?你不是從來不戴配飾的嗎?”
“這是你嫂嫂送我的。”厲雲深張口就是一句狠話。
“哼……”她冷哼一聲,“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有看起來這麼廉價的玉佩。”
……
怎麼我在這兒站着也能被攻擊到……
那玉佩的确便宜,因為隻是市集上随意販賣的小物件,并非什麼上乘質地,可論樣式和做工,它不輸許多價值不菲的玉器,所配繩穗也恰到好處,不是單一句簡單的“廉價”就能概括的。
質疑我本人我不會多吭一聲,但質疑我的審美我必須奪回尊嚴。
我剛要擡腳往外走,隻聽厲雲深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喜歡。”
他的語氣太過鄭重,以至于我都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故意激怒嶽楚儀還是真的喜歡。
嶽楚儀咽回了一些話,不服氣地撅着嘴走了,我站到厲雲深背後,清楚地聽見他歎息的聲音。
我的腳步很輕,厲雲深未曾察覺,轉頭看見我時吓了一跳。
“還給我。”我朝他伸手。
“什麼?”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垂眸瞟了眼玉佩,夾槍帶棒地說道:“我可不想再被人說我隻買得起廉價貨。”
他低頭看了看腰間,停頓片刻,接着像是沒聽見我的話一般,自顧自走開了。
“……你去哪兒?”
“沒别的事了,你可以回屋休息。”他邊走邊說。
想支開我?我偏不走。
我跟在他後面,因為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他很快就發覺自己被“跟蹤”了。
回過頭發現是我,他臉上閃過一瞬驚訝,随即又恢複如常,說道:“你不用跟來。”
不是命令,也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種委婉的建議。
他走的這個方向隻通往那間孤零零的家祠,想來他應該是要去祭拜厲巍,正好我也要弄清厲巍是否真的參與了當年屠戮山莊之事,跟着他去也許能打聽到什麼信息。
“既然要敬茶,自然也該敬你爹。”
我坦白了一半,也不算騙他。
聽我這麼說,他便也不再拒絕,默許了我的同行。
到了祠堂,他十分平常地在牌位前上了柱香,磕了頭,起身後看見我在取香,上前按着我的手臂攔住我,但又立即反應過來這個行為不妥,于是急忙收回手,有些過意不去地說道:“我們不是真夫妻,你不必勉強做這些。”
“你就當我是出于禮貌。”我就着燭火點燃了香,順勢看到了桌上存放碧霄劍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