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便是秋獵,需要帶什麼記得提前收拾好。”厲雲深把包子舉到嘴邊,又放下,“壽宴上那些人大多都會去,你若是要做什麼,務必小心。”
“放心吧,不會連累你。”
何況我還沒想好要做什麼。
讓連決去查的事尚無結果,我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非要說在這之前應該做些什麼的話,那也就是盡可能多地掌握宮裡那些人的底細。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小心。”
我擡頭看向他,在他看我的瞬間我又把頭撇開了。
我今晚究竟是怎麼了……
帶着零亂的心緒把市集的每條街巷都走了一遍,馬車總算來了。
一上車我就閉眼裝睡,不管路上有多颠簸我也沒睜開眼睛,到家時才發現自己真的睡着了,身上還蓋着厲雲深的外套。
我把衣服還給他,下了馬車就徑直去了浴房,泡了半個時辰的澡,暈暈乎乎地看着手上變得血紅的紫晶玉,索性就在浴房的榻上歇了一夜。翌日一早我回到卧房時,厲雲深已經出發去演武場了。
清秋急匆匆過來,說有人找我,她見我正在更衣,便上來替我整理衣襟。
“夫人,您昨晚怎麼睡在浴房?”
“我……洗完太困了,懶得再走那麼遠回房,就直接睡下了。”
“将軍還擔心您出了什麼事,特意讓奴婢去浴房看看,奴婢當時看您睡了就沒叫醒您。”
其實她進屋的時候我還沒睡着,我是怕她硬要把我扶回卧房,才故意假裝睡着。
我佯裝輕松地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
“您不會是跟将軍吵架了吧?”她把頭探到我面前,緊張地問。
“沒有……”
當然不是吵架,隻是我自己心太亂罷了。
“那就好!”清秋松了一口氣,接着幫我梳發,“夫人和将軍感情這麼好,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我從鏡中看着她,問道:“那若日後你家将軍把我休了呢?”
“不可能!将軍才不是那種人!否則也不會到這個年紀才娶妻。”
“好了,走吧。”我笑着戴上耳墜,“來的是誰?”
她搖了搖頭:“她隻說是夫人的朋友。”
到了前廳,我遠遠地就看見了許久未見的浣竹,她一襲竹青衣裙,墨發間隐着一根碧玉簪,比從前所見多了些飒爽。
“紅……”浣竹瞥到周圍的下人,趕忙改口,起身向我行禮,“厲夫人。”
我打發了其他人,走過去牽她坐下,問道:“你怎麼來了?”
昨晚在花夕閣外沒見到她,大概是那時在裡面忙着。
“紅塵姐,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你要去哪兒?”
她從茶盞旁的碟子裡拿了一塊桂花糕,掰了一半遞給我:“老家有個表姐在做事,我打算回去跟着她,學些本事。”
“之前沒聽你說過還有别的親戚。”我接過那一半桂花糕。
“遠房的,以前不常來往。”她樂呵呵地吃完糕點,“我也是最近才聽老家那兒來的消息。”
我點了點頭:“有個正經營生總歸是好的。那你打算何時走?”
“表姐催得緊,今日就啟程。這些年紅塵姐對我多有照拂,我很感激,所以臨行前專程來拜别。”說着,她眼神閃爍,“我從未想過傷害姐姐,若有對不住姐姐的地方,還望姐姐見諒。”
“傻丫頭胡說什麼呢!”我用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路上要不要帶些吃食?我讓人去準備。”
她揉了揉額頭,咧着嘴笑道:“不用了,都備好了。”
我送她到門口,看着她上了馬車,心下感慨或許有生之年都不會再見了。
不過她今日也着實與往常不同,明明在笑,卻總像有心事,說的話也怪怪的,不知是不是因為要走了才這樣。
在門口站了許久,浣竹的馬車都已經消失在街角,我才被清秋提醒去收拾秋獵要帶的物品。
秋獵是每年宮中最重要的活動之一,皇室宗親和品階高的臣子都會參加,部分女眷可以随行,因而我也必須同往。
整個秋獵共持續七日,但往返就得耽擱兩日工夫,所以實際隻有五日。據清秋說,這五日中,前三日是比賽,男子進入圍場狩獵,最終拔得頭籌者将得到皇上的賞賜;第四日自由活動,晚上舉行宴會慶祝;最後一日,也即是返程的前一日,會進行祭祀禮。
女眷雖然會去,卻隻是作為裝飾而存在,既不能進入圍場,也不能參與祭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陪笑臉。上回在壽宴上就有人不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話,這回狩獵是武事活動,我身為将軍夫人,這一趟怕是又少不了要被“重點關照”了。
這幾日厲雲深又和之前一樣早出晚歸,我們兩個恢複了正常的相處——各忙各的。
也正是經過這幾日的冷靜,我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好像漸漸消失了,所以那晚應該就是我的錯覺而已,他還是他,我還是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