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春天。
雖然還是沒有晴空萬裡,也沒多麼溫暖宜人,天邊雲彩厚重,蠢蠢欲動醞釀下一場雨。
但迎面而來的風軟極了,不像冬天,冰冷刺骨,擡手就要扇人耳光,跟宮鬥劇裡的管教嬷嬷似的。
春風是少女的紅酥手,柔若無骨,甩巴掌也是柔柔的,溫柔地拂面而過,簡直像調情。
楚岚剛開始騎車時還有些生澀,握不穩把,過了會兒就熟練多了,也有心去看周圍風景。
玉蘭樹的枝幹還是枯的,但已開了滿樹的花,朦朦胧胧,如雲似霧。
有的樹開花晚,枝上盡是蓓蕾,像有人用毛筆蘸取粉墨,在宣紙上甩下墨點後,再潦草勾勒棕褐枝條。
楚岚看得開心,隻覺滿心堵塞的塊壘漸漸散去,忽然輕松極了。
路邊有男人騎着摩托車,車身滿是卡通塗鴉,還挂着迪士尼玩偶,反差極大。
後座是個小學生,戴着粉色頭盔,手裡拿着個袖珍風筝,一隻手高高揚起,當摩托車轟然發動疾馳,風中燕子雙翅上下翩飛。
明明馬路上的氣味并不好聞,可楚岚卻雀躍極了。
心情好,就騎得遠了些。
楚岚沿江騎了個來回,中途休息時,看到手機上晉雲柏的消息,問她在哪裡。
她起了玩心,發了個地址,然後也騎車往那邊趕去。
她等了一會兒,才看到一輛漆黑得仿佛黑洞般,可以吸收一切光線的勞斯萊斯駛來,緩緩停靠路邊。
楚岚“唰”地加速騎過去,一個甩尾停在車門旁,單腿支地,自以為帥氣地敲了敲車窗。
但等來的不是晉雲柏,而是司機。
這位兼職保镖的司機快速拉開門,從駕駛座下來,面色緊繃朝她走過來,動作防備又随時可發動攻擊。
“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走!”
司機喝道,雙手用力握住車把,硬生生轉了個方向,伸手就要把這個冒失鬼扯下來。
楚岚差點被扯得摔下車。
她手忙腳亂地把巨大的、遮住半張臉的防風墨鏡摘下來,“别扯了,是我!”
司機狐疑地看她,顯然沒放下戒心。
她不得不又把騎行頭盔摘下來,理了理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長發,好讓對方看清她的臉。
司機這才放下心來,有點尴尬地說:“楚小姐,不好意思,剛剛沒認出你……”
他忙不疊地松開抓着車把的雙手,向後退了一步,又想起什麼,把前輪扶正了,黝黑的臉上泛起點紅。
楚岚單腿從公路車上蹦下來,因為騎太久了,腳麻,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還好扶住了汽車。
勞斯萊斯的後座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晉雲柏的臉。
“怎麼穿成這樣?”他說。
楚岚趴在車窗上,邀功似的說:“我出去騎車啦!”
她把手腕上戴着的運動手環伸到晉雲柏眼睛下,“足足騎了二十公裡!”
晉雲柏隻掃了一眼,面色不動,打開車門:“上車吧。”
楚岚有些為難:“那我車怎麼辦?要不你先走吧,我騎車回去。”
晉雲柏皺起眉來,像是有些不能忍受,露出不悅神色。
楚岚覺得他擺臉色太不可理喻,她騎個車招誰惹誰了,也不高興起來。
關鍵時刻還是司機給力。
他打開勞斯萊斯後備箱,比劃了一下尺寸,拆下公路車的快拆輪,又調整了一下座椅高度,小心翼翼地,把車子斜着放了進去。
楚岚坐上車,離晉雲柏遠遠的,也繃着臉,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還是晉雲柏先開口:“怎麼不戴首飾?”
“太貴,戴出來怕丢。”她說。
晉雲柏說:“買回來就是要戴的,丢就丢了吧,再給你買。。”
楚岚終于轉頭看了他一眼,含怨帶恨的,卻像是在撒嬌。
晉雲柏笑了一下,伸手将她往自己這邊帶。
楚岚意思意思地抵抗了一下,順着他的力氣靠了過去。
“脾氣這麼大。”他搖搖頭。
楚岚也覺得自己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有點不好意思,又不肯嘴上服軟,隻去扣他的襯衣上的貝母扣子。
晉雲柏要吻她,靠近時又忍不住笑着皺眉:“這一身的汗。”
楚岚有點尴尬,要躲開他的懷抱,往另一邊去坐。
她才動作,就被晉雲柏一把摟住了脖子,然後低頭用力親了下來。
以前楚岚上大學時,最看不上宿舍樓下黏黏糊糊的小情侶,又不是生離死别,同一個學校,明天還要見面,至于告個别那麼依依不舍嗎?
可輪到她才知道,隻半天沒見,但她真的有點想他。
像是身上被安裝磁鐵,總忍不住想要靠近。近點,再近點,直到把自己完全融化在他懷中。
晉雲柏的鼻梁很高,接吻時會微微側頭,蹭在她的鼻子上,觸感涼涼的。
而他的唇舌卻是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