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甲殼蟲确實是台好車。
但當楚岚從副駕駛座下來時,有點想吐。
她幹嘔兩聲,使勁往下順氣,旁邊遞過來瓶水,蓋子擰開的,她拿過來就喝。
連吞幾口涼絲絲的水,又被冷風吹了吹,感覺腦子清爽多了,胸腑間翻湧的那股惡心勁也緩解很多。
晉雲柏把她臉側的亂發順了順,帶着點嘲笑地說:“喜歡跑車還暈車啊?”
楚岚沒精神和他鬥嘴,緩過一口氣,抱怨道:“都怪你駕駛技術太差,就算不暈車的人也會暈的。”
其實也不是晉雲柏開車很爛,但在市區開跑車的下場就是一腳刹車一腳油門,前腳啟動後腳靜止。
市中心二百米一個紅綠燈,就算他是晉雲柏也沒用。
要知道暈車的人怕的不是開快車,也不是蝸牛慢車,就怕開一下刹一下的這種緩沖式開車。
坐在這種車上,腦漿子都得晃勻,胃内容物一股腦湧到嗓子眼,一張嘴就得哇地全吐出來。
好不容易出了城上了高速,晉雲柏又想給她展示蘭博基尼的優秀性能,卡着限速的邊緣飙車,方向盤左右急轉,險之又險地從拉貨卡車之間穿過。
據說開車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實性格。
晉雲柏開車極野,追求極限速度,一路上見縫插針地超車,數次徘徊危險邊緣,可他樂在其中
他的手是穩的,心是定的,不看儀表盤和車外被甩開的車流,好像這隻是一場六十邁的閑适出遊。
一個貪婪的,野心勃勃的冒險家。
但楚岚顧不上分析這些。
她在車上就快吐了。
這車密封特别好,又是新車,車内有股子香薰和皮革交織的奇怪味道。
楚岚沒在車上吐出來,已經算她忍耐力超凡脫俗了。畢竟這車這麼貴,洗車費估計也不便宜吧。
她漱了漱口,真情實感地說:“我現在覺得還是三輪車最好,敞篷的那種。”
越颠簸越四面漏風越好,這種車坐上去别說暈車,她甚至可以在上面玩手機。
晉雲柏沒說話,顯然有些郁卒。
以前在國外時他玩得瘋,半夜山路賽車是常有的,特地找了專業賽車手當教練,也算老司機。
後來玩夠收心,加上國内交通環境不好,他懶得自己開車,都是司機。
他難得有心秀一把車技,結果慘遭唯一乘客差評。
他晉雲柏不說話,看楚岚緩得差不多了,打開車門準備上車。
要坐進駕駛座時,他頓了頓,想起些什麼,對楚岚說:“返程你來開。”
楚岚想都不想,立刻拒絕:“我駕照就是擺設,自拿到證後沒開過幾次,在駕校學的那點東西早都還給教練了。”
這倒不是假話。
她大學時就考了駕照,但當時絕大部分時間在學校,壓根沒機會開車。
等她工作後,父母想給她買輛車方便出行,但想想申城糟糕的停車環境和嚴苛的交通管理,與其買了車天天糾結在哪兒停車,不如要用車時打車來得方便。
至少不用擔心車被堵在停車位上出不來,又或者手機上突然收到新的罰單。
所以,雖然從駕駛證年限上來看,楚岚也算“老司機”,還是自拿證後從未被扣分的優秀模範。
但真上路的話,楚岚自己都有些發憷。
之前楚父想帶她練車,開到半路就讓她靠邊停下,緩了緩,讓她騰位置,他要自己開。
楚岚氣鼓鼓地從駕駛座上蹦下來,親爹在練車的時候比駕校教練罵人還多,父女感情差點破裂。
練車計劃失敗,時間長了,楚岚自己都懶得想開車的事兒。
因此,當晉雲柏讓她開車返回時,楚岚是極力反對的: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我暈車克服一下就好,還是你開吧。”
她用誠摯的眼神盯他:“哥,你開得特好,真的。”
晉雲柏心如鐵石不為所動,扶着她的肩膀,要把她往駕駛座裡塞。
跑車好處就在于夠安全,尋常車禍都不算什麼事兒。之前有富二代半夜玩車,車頭撞個稀巴爛,富二代毫發無傷,站在旁邊玩着手機等救援。
當然要是把跑車開成F1賽車的就另當别論,能留具全屍都算祖墳冒煙。
但楚岚的性格他清楚,說好聽點是謹小慎微,實際膽子比老鼠都小,指望她飙車,不如在遊樂場看她開碰碰車大殺四方。
晉雲柏是帶着點壞心眼的,她不是說他開得不行嗎?那就她來開。
楚岚抓着車門不肯放手,掙紮道:“不是,你再考慮一下,我真的很久很久沒開過車了——”
晉雲柏說:“那正好,你今天練練車。”
見說軟話沒用,楚岚決定下劑猛藥:“你就不怕萬一出車禍,咱倆都挂了嗎?”
晉雲柏根本不當回事兒:“我倒是想和你死一塊兒呢。”
楚岚婉拒:“别介,咱倆的保險賠付額度不一樣,到時候墓地選址也不一樣,我住公墓格子間大通鋪,你睡至尊豪華專享墓園。”
這話說得都不知道怎麼讓人接。
晉雲柏不動,在楚岚以為他要放棄時,他冷笑一聲,手上發力,硬把楚岚塞進駕駛座,反手拉下車門。
最後還是楚岚開車。
她開的極小心,壓着最低限速,蘭博基尼在她的駕駛下變成慢吞吞又膽小的樹懶,被旁邊一輛又一輛車超過去。
有的車主好奇,特意放慢速度,并行在跑車旁邊,打開車窗往過來看,開車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惜蘭博基尼的隐私性極好,車窗選用高強度的防窺玻璃,他們什麼都沒看到,不然江湖上又要有二奶開跑車、好好的車被拜金女開廢了之類違悖社會價值觀的傳聞了。
而這時候,楚岚就踩油門加一些速,把好奇者甩掉
——開什麼玩笑,高速公路上并行駕駛,這不是給交警叔叔找事兒嗎?
說起來,晉雲柏是個極佳的陪練。
他話不多,隻在關鍵時提點她一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