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透明澄澈的,果凍似的藍色海洋。
這片海域地處熱帶,氣候适宜,有着大堡礁般的絕美海景,又沒有大堡礁的往來遊客嘈雜。
因着附近有一處軍事基地,軍方不批準誰也别想來這裡搞建設。而通常情況下,不管是由于國防建設還是軍事機密,批文總是沒有的。
因此,海洋探測平台、海上風電之類煞風景的工業造物是一概沒有,航道在規劃時也避開了這片海域。
普通漁船也不被允許靠近這裡打漁,畢竟誰知道你是良民,還是僞裝刺探情報的狡猾間諜?
在絕大部分時間裡,這片海都安靜極了,像孤芳自賞的深宮美人,隻能幽怨攬鏡,顧影自憐。
曾有膽大妄為的家夥偷摸駕船溜過來,自以為有夜色遮掩誰也發現不了。
沒成想,不到一小時就被巡邏船抓住,對方氣勢洶洶地直線開船撞過來,明擺着是沖這船來的,就算想安慰自己運氣不好,被瞎貓碰耗子了也不行。
這船被扣了,人被抓了,不說清楚是誰指示他來軍事禁區就别想出去,據說過去一年了還被關着呢。
不過,今天海上駛來一艘長約百米、高五層的巨型遊艇,船後拖着長長的泡沫翻滾的白尾,打破了這片海的安靜。
遊艇是老牌造船國度荷蘭的船廠出品,造價超十億,僅内飾就花費七千萬,每日航行的油費約百萬,更不用提碼頭停泊、維修保養等天價費用。
這是個燒錢效率堪比火化爐的海上大玩具。
可這艘船實在太漂亮。
流線船體,炫白漆面,科技感十足的機械裝置,海神波塞冬看了也要抛棄老坐騎海豚,抵押三叉戟換艘威風遊艇。
在充滿先鋒設計、如同科技電影的船内,牆上卻挂着副倫敦蘇富比拍賣會前不久被匿名買家以一千五百萬美金拍走的提香的裸|女油畫。
中世紀少女肥白粉膩,體态懶散,含情眼投向畫布外,可買家完全不在乎,随意挂在牆上,任由鹹腥潮熱海上環境緩慢腐蝕着嬌弱油畫。
船主像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花錢了,除了遊艇普遍配備的酒吧、私人影院、水療室以外,這艘私人定制的漂亮遊艇上還搭載了摩托艇和小型潛艇,甲闆上有無邊泳池、馬場和高爾夫球場——當然規模比陸地上的要小很多。
沒人阻攔,這艘富豪快樂船就這麼光明正大停在海域中央,沉重的船錨抛在珊瑚礁上。
大塊的珊瑚礁被砸落,有顔色鮮豔的熱帶魚驚惶逃竄。
以遊艇為中心,低頻的行船噪音在海中蕩漾出不可見的波紋,像冷水濺滾油,原本靜谧的海像是炸了鍋。
這些熱帶魚太蠢,沒見識過人類造物,昏頭昏腦地瞎遊,一頭紮進高速旋轉的螺旋槳,被攪成了餌料般的碎肉,引來更多的魚,以及更多的碎屍塊。
這些,遊艇上的人類是全不知的。
“這兒還不錯吧。”
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邀功似的說:“絕對清淨,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天王老子來了也管不了。”
另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男人調笑道:“徐正,瞧你說的,你這是想玩點什麼不能被人管的啊。”
黝黑男人,也就是徐正,咧嘴一笑,亮出一口齊整白牙。
“席五你跟我裝什麼呢,之前誰跟着張道爺的船去了公海,連賭帶玩花了八位數啊?聽說還帶回來對姐妹花,剛成年就被你小子收了,啧啧,豔福不淺啊。”
席克難連擺手:“别亂說,這兒還有女士呢。”
徐正面朝在場的唯一女士,露出極燦爛的笑容:“弟妹,見笑了啊,弟兄間開玩笑習慣了,别往心裡去。”
楚岚:……
楚岚心情很複雜。
前一天她還躺在家裡犯懶呢,把之前囤積的小說翻出來看。
她久不看小說,驚喜發現好幾本追更的小說不僅完結,而且作者還開了新文,新文也寫了近百萬字。
這都是什麼感天動地的好消息!
她拿出大學暑假時的作息,廢寝忘食看小說,吃飯全靠外賣。
晉雲柏最近不知在忙什麼,有幾天沒來找她。她樂得清閑,他不來正好,省得還要每天洗頭。
可就在她美滋滋地點了份豪華外賣,又點了杯聯名奶茶,手機擺好,準備邊吃邊看時,晉雲柏忽然來了她家,二話不說就要帶她走。
楚岚穿着睡衣、頭發亂糟糟的沒洗,抓着門不肯走:“不是,你等等,我梳個頭換個衣服!”
晉雲柏去掰她的手:“時間來不及,在飛機上換吧。”
楚岚一愣:“飛機?”
反應過來她就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出海。”他說。
機場候着架私人飛機,勞斯萊斯開到跑道旁,等晉雲柏和楚岚上了飛機,就越過排隊中的民航客機,直接插隊起飛。
楚岚登機時恨不能把頭縮進睡衣領子裡,蓬頭垢面,手上還拎着沒吃的外賣和奶茶。
空姐見多識廣,職業微笑保持極佳,不僅沒對她這副尊榮表示出驚訝或鄙夷,還極有服務意識,接過她手中的外賣奶茶,要幫她加熱。
等楚岚從機上浴室出來後,外賣被放進瓷盤,奶茶被倒進高腳杯,乍一看,仿佛是擺盤精緻的法餐。
她有些震驚,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外賣奶茶不好吃了
——可能她就喜歡塑料微粒的風味和口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