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十二年前——太乙二百六十九年,你去過何處?”
“十二年前…”祝煊容思索着,眉頭漸漸擰起,然後不耐煩地撇嘴,驕橫道,“這時間也太久遠了,誰能想得起來。”
她随後又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祝少城主既非誠心交易,那便罷了。”
“诶,你、”祝煊容咬了下下唇,“誰說我不是誠心交易了,不就是想知道十二年前我在哪嗎。”
祝煊容用力踏着腳下台階,思忖着,又問道,“十二年前發生過什麼大事嗎?你提醒一下我。”讓她自己想,她得想到什麼時候。
“十二年前我不過七歲,還未踏入修真界,不過是人間界一名不知世事的稚童,祝少城主問我,可是問錯人了。”
“原來你比我還小兩歲。”祝煊容抓住重點,眉頭一挑兩頰微鼓,輕嗤道,“聽你說話的語氣,還以為你比我大很多歲一樣。”
祝煊容沒注意到,在她說自己比葉飛雲還大兩歲時,葉飛雲下到台階上的腳步,似緩緩一滞。
驟息之間,腳步落到實處,踏在地磚台階上的腳步沉穩,一聲聲回蕩在地宮内。
“十二年前…”又下了幾圈旋梯,祝煊容才似想到了什麼,眨眨眼遮住眼底的晦暗不明,道,“我想起來了。十二年前,北疆有座城池有魔族作亂嚴重,我向我母親請命,親自前往除魔。”
“那座城池叫什麼名字?”
“這是第二個問題。”祝煊容豎起兩根手指。
“嗯。”葉飛雲沒有反駁。
祝煊容才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接着回答道,“具體的名字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我印象中,那不是一座很大的城池,城池名中,似乎有一個‘忌’字。”
“到了那兒,你一直在城中?”
祝煊容又豎起一根手指,意思是這是第三個問題,“自然不是。魔患在城中肆虐,周圍的村子也遭毒手,作為流望城少城主,我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當然是都一并解決了。”祝煊容語氣輕飄飄的,其中不乏自豪之意。
“你可曾救過、”
“停。”祝煊容打斷他的話,“你已經問了我三個問題了,我也要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三個問題問完,我還想問下去,交易繼續。”
“适才我回答過你一個問題。”葉飛雲平靜道,“你問我和我師姐的關系。”
“那個時候我們還沒開始交易,怎麼能這樣算?!”祝煊容圓潤的雙眸一瞪,驚詫駁斥。
“我隻會再回答你兩個問題。”葉飛雲不改其色。
“行行行,本少城主不和你計較。”祝煊容咽下這口氣,語氣略帶不爽地問道,“許知絕在青山派,每日都在做些什麼?”
“自我跟在師姐身邊,師姐每日如常,入青山學堂學習、山頂練劍、以及打坐修煉。”
葉飛雲說完這句話,半晌未言,還在等着葉飛雲接着說下去的祝煊容,察覺不對,眉頭一擰,語氣充滿質疑,“這就沒了?!”
葉飛雲,“這應當不算第三個問題。”
“自然不算。你别想占我便宜。”祝煊容語氣驕縱,脊背更加挺直,“第三個問題,她現在實力如何?”
葉飛雲瞥了她一眼,又是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金丹期巅峰。”
祝煊容被葉飛雲的眼神一刺,差點爆炸,壓住怒火氣沖沖道,“這還用你說?我看不出來嗎?我的意思是讓你說具體一點,我換個問題,當世各宗各派有名有姓的年輕弟子,她能打得過誰?!”
“不知。”
“不知?”祝煊容秀眉輕皺了一下,“你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得過,還是不知道當世有名的年輕弟子都有誰?”
“我既不知師姐能不能打得過,也不知當世有名有姓的年輕弟子都有誰。”葉飛雲話音不輕不重,低沉喑啞的嗓音從喉中吐出,平鋪直叙陳述事實。
卻令祝煊容感受到自葉飛雲身後背影而起的狂傲之氣,撲面而至。
他不知道,也無須知道有名有姓的弟子都有誰。
胸中自有溝壑者,早已跨過了争強鬥勝的心境,強或不強,不過聲名,重要的是,他能否護住自己想護之物,守住自己想守之人。
“你很狂妄。”祝煊容一語斷言。
“不知祝少城主緣何下此定論,但我并不覺得。”葉飛雲回道。
祝煊容冷嘁一聲,暗評他裝模作樣。
“交易可要繼續?”葉飛雲接着問道。
“我問完了。”祝煊容一字一頓,挑眉道,“所以,不、繼、續。”
最煩比她還狂的人。
所以,不、繼、續。反正她也打聽得差不多了,估計再問什麼,就他這個什麼也‘不知’的模樣,也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祝煊容步伐輕快地趕到葉飛雲身側,“你想找人,就是不知道,你是想找救人的人,還是被救的人。”
葉飛雲側眸瞥視。
“這個不算問題,就是閑談,閑談懂嗎?”祝煊容回視他一眼,雙手環胸,腳步一搭一搭地往下落。
葉飛雲望着腳下下台階,沉默以對。
見葉飛雲不回答這個問題,祝煊容又道,“你就沒什麼能說的嗎?就我們兩個人,不說話你不覺得太空也太安靜了些?”
空氣寂靜了好一會兒,直到祝煊容覺得葉飛雲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他們已經下到了最後一層。
一小片平坦的空地,面前是一道關閉的石門。
“她大概已經忘了我。”葉飛雲聲線沉靜,背影卻無顯出幾分蕭瑟,回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