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是憐生的傀儡,自是聽憐生的話。
阿七從佛像中脫離真身,竟是一位歲數和憐生相差不大的少年郎,藍發帶于頭頂挽着發髻,似哪家大家公子随身侍奉的小侍。
隻是阿七是一道魂魄,渾身燃着魔氣,瞳仁漆黑,也沒剩多少眼白。
憐生:“阿七,我讓你頂替佛像,是為了做什麼?”
“布、布陣。”阿七道。
傀儡沒有多餘的思想,隻記得主人的吩咐,他張開嘴,吐出一張以靈力繪制而成的陣法圖來。
的确是一道聯通外界的陣法。
葉飛雲卻道,“是加固幻境防止與外界聯通的陣法,看來若想斷掉幻境與外界的聯系,隻能出去看看。”
既然不是幻境中的陣法出了問題,那隻能是外界有人做了什麼,将幻境内的陣法變成了進出幻境的出入口。
“憐生,我這裡另有一道陣法,待我們出去,你命阿七依照這張陣法圖布陣。”葉飛雲将已提前備好的陣法圖圖紙交予他。
陣法圖以朱筆金紙畫成,都是含靈力之物,阿七可以直接吃,他嚼啊嚼,咽到了肚子裡。
“阿七,遵命。”阿七慢吞吞道。
阿七背後站着一衆公子小姐模樣的怨靈,還有小厮婢女,這些大抵都是來此參加桃源宴的達官顯貴,卻因此丢了性命。
又因他們不是土山村之人,木母看不到他們的記憶,也回複不了他們的狀态,他們的魂魄隻能囚居于老廟中。
葉飛雲尋到老廟陣法的通道處,隻見陣法金光大閃,再一睜眼,許知絕、葉飛雲四人以及憐生,已到了另一處。
許知絕幾人甫一現身,便引起衆人圍觀。
不知是何處的破廟,牆壁斑駁,磚石松動,廟裡的壁畫模糊不堪,看不清其上镌刻描繪的人物和圖景,隻能依稀從其間斑斓的色彩中窺見往日香火繁盛時的榮光。
一隊人穿着青白色的門派弟子服飾,另一隊人則是玄衣繡着鬼面冥火暗紋。
“大師兄!”
“少城主!”
他們各自沖上前簇擁圍着墨懷叙和祝煊容二人,又以許知絕三人為界,居于兩側,泾渭分明。
“大師兄可有受傷?”墨懷叙的師妹道。
“少城主,那小子可是欺負了您?”祝煊容的貼身侍衛道。
說話的這兩名弟子,還暗暗互相瞪視一眼,似已是摩拳擦掌地準備好,隻要他們大師兄和少城主一聲令下,他們就能立即沖上前去,為他們各自的大師兄和少城主沖鋒陷陣。
兩方氣焰陡起,卻被一道溫和的聲音澆滅,“大師姐。”
林清若緩步而來,又對着葉飛雲點點頭,“葉師弟。”他身後跟着青山派的弟子,都穿着各色法衣。
青山派作為二流門派,與玄劍宗和流望城祝家這等高門大宗相比,的确是窮酸了些。
宗門沒錢給弟子定做統一的服飾,弟子穿什麼,隻能憑自己喜歡。
林清若師承霧渺峰雲虛真人,一襲青衫,腰間除峰主親傳弟子玉外,還挂着一支竹笛。他是真正如水一般溫潤的人,脾性柔和,從不與人争鋒,桃花眸圓潤,似籠罩着一層朦胧的雲霧,清隽出絕。
他又朝墨懷叙和祝煊容各打了聲招呼,“墨首席,祝少城主。”他身後的青山派弟子們,跟着林清若的話音拜見行禮。
玄劍宗和祝家弟子,不得不暫且舍下快要打起來的氣焰,互相回禮一番。
“你們是準備動手嗎?”許知絕滿眼真摯地發問,“如果要動手,還請快些。雖然以我之見,此時并不是你們動手的時候。”
許知絕語氣古井無波,竟是一本正經的認真。
若換個語氣,定叫人以為她在嘲諷他們。
或是林清若的尊敬之态,和他剛剛的一聲‘大師姐’,讓他們意識到了許知絕的身份,隐隐有各路視線掃到許知絕身上,又迅速收回。
“打我們定是要打的,但不是現在,待玄雍大比,我們一較高下。”墨懷叙的師妹揚着下巴道。
“玄雍大比,喬道友可不要忘了自己說話出的話,到時不認賬,可不要怪我們欺負了你。”
“就你,嘁。”
那位姓喬的師妹話音剛落,許知絕便接話道,“既已放完了狠話,不知我們現在,可否商量一下土山村的事?”
許知絕看向墨懷叙和祝煊容,眸光很是清白。
祝煊容動動腳,沒來由得覺得有點尴尬,她看向對面,墨懷叙垂眼耷拉着看向地面,懷中抱劍,看模樣身姿氣勢與平常無甚分别,但祝煊容能感受到,墨懷叙身周的氣氛似也很難忍。
不是她一人覺得尴尬,祝煊容呼出一口氣,覺得舒服了。
兩家弟子年齡都不大,正是少年意氣 風發十足的時候,從前也會在打架之前放狠話,但從沒人指出,也不覺得有什麼。
怎麼有人專門說了,感覺就這麼怪呢。
林清若溫聲道,“大師姐,你與葉師弟失蹤了兩日,期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兩日?想來是木母主幹幹内與外界時間流速不同。
許知絕便将這幾日發生的事都與他們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