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走。”許知絕看向她身後的青山派弟子。
“大師姐。”
“大師姐。”
他們一個個緊張地望向她。
但在許知絕未有波瀾的視線中,他們卻感受到了十分強大的壓迫力,閉上雙唇,未再接着問下去。
“聽大師姐的話,走。”林清若話音溫柔如水,卻對面含擔憂的師弟師妹們命令道。
大師姐和師兄皆下了令,師弟師妹們再不能抵抗命令,掏出了随身攜帶的護身銘牌,捏碎。
走前的目光,皆是流連在許知絕和林清若身上,擔憂卻又無力。
弟子們一一離開,林清若看向葉飛雲,他也是師弟師妹們中的一員,卻到現在還沒有動作,“葉師弟。”林清若喚道。
葉飛雲撩起眸子回視林清若,卻道,“我答應了木母,會護住土山村村民的魂魄,便先不回去了。”
林清若一怔,望向許知絕,“大師姐。”
許知絕:“正好,我也答應了憐生,會幫他為李伯報仇。”
【你在做什麼?】
【任務已經重新頒布了,讓葉飛雲捏碎護身銘牌立刻離開!】
小天在許知絕神識内嘈雜不停。
【原話本中根本沒出現這麼多元嬰化神期的魔族,這不是目前的男主可以對抗的,你快點讓他離開。】
【之前的任務不作數了!】
許知絕自動屏蔽神識内小天的鼓噪。
從長老們說出捏碎護身銘牌逃走開始,憐生再沒有參加他們的話題。
他隻是靜靜在煉魔大陣的結界外站着,看着裡面的魇魔,被玄冥地火,一點點,燒幹、燒盡。
“那我也留下陪師姐。”林清若輕笑一聲,面容柔和,似春日細雨。
他放下了捏着護身銘牌的手。
弟子們全都離去,上首的玄劍宗長老和祝家長老,瞥視下方一眼,未有多言,在劍陣攻破之時,也都捏碎了護身銘牌,身影轉瞬消失在空中。
此地隻剩下許知絕、葉飛雲、林清若和憐生四人。
“我會護着你。”許知絕對林清若道。
她向憐生身邊走去,隻留給林清若一個背影。
玄劍宗長老的劍陣已撤,無吟劍出鞘頂上,但許知絕隻有金丹期,遠抵不上玄劍宗長老的化神期修為。
無吟劍的護法劍陣隻能維持一息,不過是呼出一口氣的時間。
劍陣破,反噬,劍陣再立,再破,再反噬。
隻要許知絕立下劍陣的速度足夠快,魔就攻不進來。
五髒六腑都似移位,許知絕胸腔湧出的血從嘴角溢出,滴落。
她的面上卻一幅風輕雲淡,分毫不見痛苦之色。
她到了憐生身旁,與他一同望着陣中的魇魔。
魇魔被困在煉魔大陣中,受着地火焚燒的折磨,這陣中的地火并不夠旺,隻能小火烹燒,一絲一縷地燒掉魇魔的魔軀。
像慢條斯理的烹殺,魇魔會因地火燃燒之痛痛不欲生,但地火火苗太小,也不會立即将他燒為灰燼。
“裴憐,你猜猜,最後是你死,還是我活着?”魇魔的魔軀因痛魔炁爆起,六隻眼睛露出猙獰瘋狂之色。
許知絕嘴角滑落的鮮血落在煉魔大陣的陣紋上,與陣紋上燃燒的地火融為一體。
陣中的火陡然竄起,燒得更旺,原本隻燒到魇魔膝蓋下的火,轉瞬燒到了魇魔眼前的高度,遮住了魇魔整個身形。
魇魔發出絕望痛苦的嘶吼聲,那聲音如魔風侵擾,震得人神識發痛。
許知絕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下,陣中的火也一下一下燒得愈來愈旺,火焰焰苗似燒至天穹。
魇魔的痛苦嘶吼聲,也越來越尖利。
直到某一瞬,燒至天穹的火焰突而回落,浮在地表上,隻剩一層微藍幽火。
許知絕輕聲道,“他死了。”
陣中連灰燼都沒剩下。
“我可以幫你們布下讓魔族傳送到魔界的隘口。”十五六歲的少年,眉眼沒了靈動的神色,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清澈透亮的嗓音,語氣卻沉穩如石。
從李伯身死的那一刻起,憐生就知道,他是魇魔口中的那位,煉化惡蝕的幕後之人。
許知絕也知道,她與憐生說為李伯報仇的那一刻,憐生大概就已記起了全部記憶。
他們心知肚明。
這是一場無言的交易。
許知絕給出了自己的籌碼——幫憐生為李伯複仇。
他沒有理由,沒有借口,她給他理由,給他借口。
他們共同做了一場失憶的局。
至于憐生的籌碼,許知絕沒有期待過多。
但目前來看,她還算滿意。
憐生可以幫葉飛雲布下讓魔族傳送到魔界的隘口,因為隻有他去過魔域,知道魔族在哪。
但言外之意是,他不會多做多餘的其他事。
許知絕聽得懂。他既是幫助魔族煉化惡蝕之人,自然有非要幫助魔族不可的理由。
或許是因為他的哥哥,又或許是其他。
此間事了,他大概會再回魔域,如何逃過魔尊的審問,這已是他能做得到最大限度的事。
“你助葉飛雲布陣。”許知絕伸手抹掉嘴上的血。
而她,會将這些擅自跑到人間界的魔,一、一打回,他們本該待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