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不要有遺漏。”不知徐在其後,對叢鹿有了今日第一句正面交流。
她聽到竹塵才想起來那簪子是當日那貴妃找林觀鵲要的,沒想到竟然是這麼複雜的事情,林觀鵲師姐怎會與那異族有聯系?
叢鹿聽到不知徐的命令,将事情倒出:“竹塵在宮裡被害落過胎,雖之後殺了人皇帝也沒怪罪,但到底讓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那樣的地方長大,送來我這養育了,等到了年紀就給送去仙山修學。
六公主是宮裡曾經一個後妃病逝後她抱去的孩子,婉沉才是她親生的。”
林觀鵲眉心越擰越緊,叢鹿借着話尾,懇求道:“神司,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動了上界神殿,但還請您别遷怒她。其實竹塵她很後悔,可惜太晚,她也找不回曾經當神使的自己了。”
“我知道。”林觀鵲何嘗沒體驗過她師姐百年前後肉眼可見的落差。
林觀鵲還沒問及要事,不知徐比她更着急些:“那個異族呢?”
“異族?”叢鹿震楞許久。
林觀鵲回頭,無奈地瞧向不知徐,轉回來看向叢鹿道:“那個金發人。”
叢鹿細數着事情:“她...她就來送了個東西,然後瞧了瞧我的病,送了些新衣裳和上好的藥材,說我們舊衣服有加重病情的東西,給拿走了。”
“你是說她拿走了你們的舊衣物?”林觀鵲放下剛端起的茶水,同叢鹿确定這件事情。
“嗯。”叢鹿茫然的視線遊走在兩人間。
林觀鵲眼裡劃過暗光,低語着:“她莫不是要去威脅師姐...”
可竹塵師姐已然不清楚久居深宮,又能給極穆帶來什麼有用的呢...
“若是要威脅,直接拿人去豈不是更方便,何需多餘做這些?況且這麼隐秘的事情,這個金發怎麼知道的......”不知徐的聲音自林觀鵲身後飄來,激發她不願去想的部分。
或許,極穆與竹塵交情匪淺。
林觀鵲不願相信,隻能暫且找出最後一道緣由:“竹塵師姐一向厭惡異族,可能是還不知道極穆的真實身份吧。”
“神司怎麼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不知徐笑道,她上次見竹塵就覺奇怪,又說不上來。林觀鵲現下分明起了疑心,卻還要安撫自己。
自欺欺人...林觀鵲面色稍有變化,向不知徐看去,雖無責怪的語氣,但算不上溫和:“如今無實證,又怎可妄下定論?”
轟——
天際炸響重雷,閃電的亮光使得屋内光線明暗交彙。
林觀鵲感覺長椅邊上多了個人,收回向外的視線,扭回頭看,不知徐不知何時坐在她邊上,手還捏着她的外衫,拿她當格擋外部的屏障。
看着這縮起脖子但面不改色強裝鎮定的人,林觀鵲兩指拈起茶杯悠然飲下一口,掩去嘴邊的笑意。
唉...也不知道,到底誰是誰的守護人?
對面的叢鹿被吓得顫了顫,向外邊招呼:“沉兒啊,快進來!”
婉沉小步子跑進門内,卻繞過去爬到了不知徐懷裡,樂呵呵地将手上的粉色野花别在不知徐的耳邊,“送給姐姐。”
叢鹿倒是被這無禮的舉動吓得不輕,喚道:“婉沉,不得無禮,快從殿...快從姐姐身上下來。”
“無妨,難得小丫頭喜歡我。”不知徐将婉沉抱在懷裡,更加親昵。
轟隆——
又是一聲天雷震響,伴随而來還有密集的雨點。
不知徐身體僵硬,抱着婉沉震了震,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面對那完全找不見害怕的眼睛。
也是...婉沉不是妖,骨子裡就沒有畏懼的意識。
正神經緊繃着,後背搭上一隻手,安撫似的拍擊着。
不知徐微楞,尋向林觀鵲的神色,可林觀鵲雖做着這動作,卻未将視線分予她一點,另一手揮向外面,打出一道火光,炸響在外部。
“長缺葉來了。”林觀鵲道,方才長缺葉傳聲入耳,問她的位置。
回頭便見不知徐瞧着她,眼裡有些委屈勁,卻感覺人木木的。
林觀鵲長眉稍擡,心裡趣味不減,也算是找到了不知徐畏懼的東西。
她刻意找着這話來說:“看來以後你要是不聽話,我可将你送去風雷神司那待些日子。”
送去哪裡???
不知徐強行扯出的笑,比哭還要面部扭曲,一下就沒了今日與林觀鵲交談的氣勢。想到長缺葉那道蕭瑟的背影,她在巨大的威脅面前不得不低頭。
且不說林觀鵲這女人一向不開玩笑,就這一句恐怖的言辭,她做夢都能被吓死,也顧不得她堂堂妖王在叢鹿面前毫無面子。
不知徐坐直了些,躲開林觀鵲與言語相悖的動作,聲音漸弱:“我一直都聽話...”
林觀鵲未收回手,緊追着貼在不知徐後背,面含溫色,“我知道的。”
門外有落地的聲音,長缺葉冒雨而來,進門後還未說話就将桌面上一壺茶抽到了嘴裡,而後大口喘着氣。
長缺葉完好無損,除了外衣不知出去哪裡了。
她神色疲倦,眼裡似有崩潰之色,對林觀鵲的目光卻更景仰了幾分,“神司,你真的...你真的是我見過最沒架子的神司...”
林觀鵲才聽不得這話,徑直回道:“六界也就四神,你不一共才見過兩位神司嗎?”就開始談最這個字了?
“我剛上去沒多久,你居然又把她布雨的雲遣散了,我衣服都給人扯了,你可知我付出了多少?”長缺葉抱緊自己。
林觀鵲上下掃過僅着中衣還松松垮垮的長缺葉,後背少有的發涼,“她...把你?”
長缺葉裝作抹淚,“要不是她瞧上了我這借星月之光織出來的衣服,我剛出現就得被劈,你是不知道我給她講了多少人間樂子哄她開心,她才沒把氣撒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