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認識我了。”不知徐道,話裡聽得出遺憾。
林觀鵲熱衷于為不知徐解惑,悄聲說:“借阿婆識海造出的幻影,自不會認識你。”
夢境倒顯真實,能聞到飄出的面香,等到面條被好好擺在桌上,安鈴熱絡同三人招呼:“來,面好啦,快吃吧!”
“好!”
待安鈴坐下,開始用筷子挑着面,阿婆伸手過去,摸了摸安鈴布滿笑容的臉蛋,“阿鈴,你以後要跟師父好好學,娘等你當神仙!”
“嗯!娘,你就放心吧!”安鈴揚起下巴,笑意燦然。
“你能做到的。”不知徐目光未從安鈴身上有過移開,桌下的手收緊了不少,掐住布匹,她從未想過在夢境還能再見昔日的友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安鈴停下動作,緩慢轉過腦袋,笑出不明顯的梨渦,“謝謝姐姐!”
吃完了面,安鈴起身帶過樹木下的竹籃,“娘,我吃完了,先去仙山了!”
“好。”阿婆溫溫笑回,擡手揮動。
“兩位姐姐吃好!”安鈴歡快打過招呼,搖着她随身的手鈴響,消失在門口。
聽着鈴聲漸遠到消失,阿婆放下筷子,将碗裡的湯水飲盡,似作留念。
再次掃過這一處院落後,她堅定地對二人道:“我們走吧。”
“好。”
有了離去的意志,倒是輕松出了夢境。
林觀鵲與不知徐二人再次睜眼,正處天機之中。
長缺葉還等在此處,見兩人回來,同林觀鵲交代起天機中的事:“神司,餘孽已清掃完畢,清懷問出,默海底有成片的陣石,有助異族施展大陣。那個燃火的法器,正是陣石粉末所造。”
默海陣石?林觀鵲眼前掠過異光,她從未自鲛人族口中聽過此事,異族如何輕易得知......
“好,我知道了。”看來還要在默海逗留一陣。
長缺葉在兩人之間稍作打量,眼裡掠過思精明,同林觀鵲擔憂問道:“神司,您怎麼樣?”
怎麼樣...林觀鵲這才完全回神,明白了長缺葉的意思,她倒沒什麼大礙,就是耗力太甚,外加一點小内傷而已。
不過...
林觀鵲感受側後方瞧來得視線,她将手擡在嘴邊,虛掩着,“咳咳...”
由着動作還向不知徐那側靠了些。
這一下可帶起不知徐早抛到腦後的記憶,似乎救阿婆之前林觀鵲就傷了,她上前将人扶住。
不是第一次,動作順手了許多,“神司可是哪裡不适?”
“交手時,筋脈受損了。”林觀鵲自被扶住的手臂擡頭,視線自下而掃,虛浮無力。
前一刻提及異族,眼中尚能迸發冰寒之刃,不過一瞬便柔做绫羅一般,靜待貼上亮白的肌膚。
便是這一會兒,林觀鵲眉眼顯出的病态,連帶氣色都黯淡好些,揣着一點期許,想求得一絲關懷。
眼神陡然變化,沖破不知徐眸中屏障,撞在心口,她眼皮頻跳,隻覺心慌意亂,視線尋不見倚靠,在林觀鵲的五官胡亂竄行。
這般難受的嗎......不知徐頻頻錯開這縷向她遞來目光,腦中發懵,她尋得些思考的間隙,緊張道:“那...怎麼辦?”
她不會治愈之術,林觀鵲就算這樣來瞧她...她也無辦法...
聽此一言,林觀鵲氣息微凝,頓覺内傷要加重。
她傷着了,問她怎麼辦?這是什麼道理?
“噗...”看自家主子在個木頭那裡吃癟,長缺葉的笑容已然難收,笑言道:“守護人真會玩笑,神司抱恙,你自當盡心陪伴照拂。”
“嗷,是。”不知徐腦子還在混沌中,半摻住林觀鵲,動作變回那不自然的僵硬狀,“我扶神司回殿歇息。”
“好了,”林觀鵲擡上未被抱住的手掌,搭在不知徐扶住她的手上,将人握住,很是貼心:“你心系阿婆的安危,回去一陣吧,我不打緊。”
這番話恰到好處,完全抛開自己為人着想。
不知徐定然想回去瞧瞧,而她還需在默海待上些時辰,自是沒那麼快回神殿的。
如願見到不知徐眼中掙紮與愧疚,林觀鵲空落許久的心才尋到一分慰藉,“清懷也該回那邊值守了,你可與她同行。”
話語落下,林觀鵲看向長缺葉的方向,一擡眼得見能見後牙的肆意笑容,沒好氣别過眼,看回身側。
還是身側人順眼。
“今日之事,多謝神司相助,待我安置好阿婆,立刻回來照顧神司。”不知徐半垂眼,用近乎隻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着。
兩人靠得極近,難叫人不覺在耳語些什麼。
“不着急,不必擔心我。”
“守護人,理應關心神司。”
想來,不知徐已經适應這個身份了。
林觀鵲唇邊在不知徐的目光中牽起,眼見不知徐的眉間松動些,眼裡掠過得逞之意。
她擡手揮動,造夢天機關閉,三人出現在默海岸邊。
早就等在最高空間的長若池與其他織夢者,也一并出來。
少許流風過耳,天光迎面,海波折向八方,稍稍晃眼。
近處陡然升起涼意,林觀鵲與不知徐順着尋去,長缺葉的笑容于一個呼吸間隙收起,面色變得冷淡。
順着目光看向另一側,才發現清懷跪在地面,左側臉泛紅微腫,眼眶濕潤,快要挂下淚來。
端是這般瞧,林觀鵲也能知發生了何事。
一衆織夢者與清懷有段距離,長若池看過來,對着林觀鵲的方向稍稍搖頭。
“還有臉哭?”長缺葉擡高聲呵斥,冷臉走近,飙升的怒氣将清懷震的兩肩稍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