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步子,林觀鵲與不知徐向海邊靠近,行路雖無目的,但誰也沒提出要做什麼。
循着方才的怪事,林觀鵲問着:“子玉是男是女?”
那孔雀從模樣,聲音,姓名上都難瞧出個所以,眼下也無旁事聊,不妨多問一句。
不知徐回道:“是個男兒,先前錯練隻有女子能修煉的功法,還練了個十成十,就變得雌雄莫辨了。
不過也有好處,有時對外族交涉,人家好男子他就裝扮男子模樣,好女子他便裝扮成女子模樣,套消息可沒失過手。”
若是這般...林觀鵲停下步子,似被點醒。
不知徐快了兩步,身邊人沒了影子,掐腰轉來,“怎麼了?”
林觀鵲想到前事裡未覺的細處,眉心越擰越緊,“極穆...極穆此人或男或女,在我們面前是女子模樣,在師姐面前卻是男子...莫非也是因着對方的喜好而變換?”
據長缺葉所言,竹塵根本不知極穆還有女身,倘若極穆也是借此卸去人心裡表層的防備,這模樣轉換的緣由就有答案了。
不知徐心裡為林觀鵲的敏銳叫絕,也将話聽進去,覺出怪異之處:“我們頭一回見他時,他是男像,而再見時卻是女像了,短短一面,他如何斷定我們的喜好...”
而後又猜:“莫非是你那師姐相告?”
要是竹塵所說,正好解釋此事。
“不...”林觀鵲卻是搖頭,不覺是如此,将此事引在不知徐身上來說:“你可記得他第一次見你叫你什麼?他不過一眼就認出你是妖,那時也應當知道你的身份,可他分明是外來者,這些又是從何處探出的...”
若單說神殿,自然可将一切歸咎于竹塵,可不知徐身份隐藏這般好,何至于一眼洞穿。
林觀鵲越想越後怕,瞧向同樣凝重的不知徐:“他毫不遮掩的承認自己要滅世的心思,要麼狂妄過甚,要麼對一切了如指掌,有把握我們出不了困局。
你覺得,他會是什麼?”
不知徐無需回答已有答案的問題,極穆心思深沉,總在不查時出現,或進或退,皆是遊刃有餘。
“你懷疑和他的系統有關?”
“異族如今聽他号令,可端靠夢魇術達到滅世之效可謂癡人說夢,但加上這個未知的系統可就不一般了。”林觀鵲将思緒擴開,愈發天馬行空做想:
“倘若他的系統能夠讓她知道我們是何人,那一定能讓她知道更多,若是利用我們這裡盤枝錯節的關系攪動風雲,保不準讓各界再起戰事。”
若猜測不錯,不知徐重回妖族,就是很重要的一步。
不知徐這才好好回憶細處,同林觀鵲說着她當時發現而後沒在意的事情:
“上回在界邊交手的那次我用妖眼仔細瞧過,那一方空間六面猶如一體,沒有接口和縫隙,就像一間被封死的房屋,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
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林觀鵲垂落一半的眼簾拉起,回想當日,“極穆将我們帶入其中,他也一直在内,沒有出去...”
哪怕在後期向她們進攻的時候,也是在高出觀摩。
以往極穆無論在外還是天機内,都是說消失就消失,那日卻一直在她們出空間後還停留在其間。
“難不成,這個系統所造的空間一旦打開,封住的不止是我們,還有他自己?”不知徐順着林觀鵲的話末猜測。
這個解釋倒不錯,林觀鵲為不知徐與她的默契心生快意,于正經的場面裡牽動唇角,
“不過一次交手,還不能下定論,看來還要等些機會才好。”
“其實我一直有疑問。”不知徐不解求問:“你們為什麼從來沒有殺到異族去?随便抓一個人就當能順藤摸瓜問道異族盤踞的地方,神殿盡數出動,異族定是難逃,可為何我從未見你們殺去他們的地盤?”
若說能力,把一個未知者刨除後,剩餘的人大都是那場大戰的幸存者,很好收拾,根本不會是如今神殿的對手。
昔日神殿沒剩幾人才不動也說得過去,如今神殿的力量早突破攻入異族的門檻,哪怕林觀鵲隻是拖着極穆,異族都能被餘下神使斬殺到寥寥無幾。
這些她倒從未見林觀鵲想過。
林觀鵲有些意外不知徐近乎責問的語氣,回答着:“神殿守護的是夢境安危,曆來若異族不生事,沒有危害下界萬民的苗頭,我們便沒有出手的理由。
趕盡殺絕勢必會導緻狗急跳牆,最後他們屠戮無辜,造成更多死傷。”
這是她師父打小告與她的,規則既定,僅需做好分内之職。
“放任不管就能讓他們不作為了?”不知徐本想等還有什麼理由,沒想林觀鵲到此便不說,實覺不該,辯駁道:
“我隻知道斬草需除根,異族百年沒有大動作無非是在蓄力和畏懼神殿的壓迫,他們是害怕你們的能耐,不是感念你們的寬恕,更不會在日後好好做人。如今他們長好羽翼,不就正打算卷土從來了嗎?”
話末還附帶上一聲恨鐵不成鋼的重語:“我若是你,定然一早就給異族鏟了,極穆來此都沒人可用...”
林觀鵲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眉尾下落,配合不知徐愈漸強烈的說辭,林觀鵲多了一分理解:“你這是在怪我,覺是我導緻了如今之局。”
若是這般意思,可叫她實打實難過...
“欸...”見被誤會,不知徐才覺語氣過重,緊張去掃了林觀鵲幾眼,又從那如常穩定的面容上瞧不出什麼。
怕人真不開心,她隻得好聲地解釋:“我沒有說你不是的意思...”
林觀鵲盡心所做已是不少,哪能将這口大鍋扣在林觀鵲的頭上。再說,堂堂神司是否有過失,哪裡輪得到她來評頭論足。
她不過是不解罷了。
“我第一次聽這些話,一定會記下。”林觀鵲淡聲說,她覺新奇,不知徐的言辭雖激烈,卻也不失道理,她似乎選不到錯處。
相反,異族之所以日漸猖獗,卻有防備不當的過失,先前消息不如現今通暢,如今能做的事情确實更多。
不知徐可覺說得不夠,又添置一把火去:“至于你擔心的...你若是将牆壘得夠高,心也夠狠,再瘋的狗也跳不出牆。”
神殿總歸有神性,有悲憫恻隐之心,将事情做絕怕是從未試過。但在她看來,放縱惡徒是來日的禍因,應扼殺搖籃,不能寬恕。
“我确實不如你狠心,尤其是待我。”林觀鵲随後調侃着。
看着正事上都能分心打岔的人,不知徐别開頭去,也不知誰才是正兒八經對抗異族的人......
“我就送這了,神司回去吧,有事沒事都别來了,我沒空見你。”
“阿徐。”林觀鵲叫住了扶腰逃走的人,日日在一起久了,很難再适應分離,也叫她多看兩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