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過後,女子又将目光向不知徐落去,“妖王殿下除惡之事小官略有耳聞,陛下待妖王殿下為我人間上賓,我等定不會因有心之人的造謠生事而離間我們于妖族的邦交,必當查處今日生事之人。”
“好聰明的話,”林觀鵲便喜歡這聰明之人,頗有欣賞之意,知道她并非單單為神殿而言,短短幾句裡,雖是懇求,卻立穩己方的陣腳。
“你是何人?”林觀鵲有些興趣。
“回神司,小官是帝城守備軍的主将,名喚尚淺。”尚淺不卑不亢回答。
尚淺...這名字總覺耳熟,怕是昔日有何功績,讓長缺葉在她耳邊提過。
林觀鵲原本就不打算發難民衆,可惜這些惡賊是哪方勢力還不夠清楚,她便刻意再添置一把火候:
“你們人間有這般膽量來生事,本君倒覺得你們大可自防自守,無需神殿多事。”
這幫人可不就是想借着群衆的聲勢而為,那她便借力打力,将此招術如數奉還。
倘若因他們而失去神殿庇佑,這些平頭百姓都能活生生撕碎他們。
其中當然有人知道這一點,惶恐不已,指着他們的頭目相告:“神司!他不是我們人族的,他是仙山麾下在人間據點的外門弟子!按理說不屬于我們人間,我等不過是受他脅迫,是仙山的罪責啊神司!”
為首之人大力揪住告狀人的衣領,面目猙獰叫罵:“你個王八蛋,你就沒參與其中,剛才不就是你在人群裡煽風點火?”
林觀鵲擡了擡唇,這就開始互咬?正是她想瞧的結果...
果真和仙山相關...真是好大的膽。
“原本就是你們牽頭做事,要論罪也該你們打頭!”告狀人在一衆憤恨的目光裡壯大膽量。
“我去你的!”......
兩人扭打一處,嘴裡越罵越不堪入耳。
人群開始有交談之聲,矛盾開始轉移到仙山二字。尚淺将幾人拿靈鎖束縛一處,封了幾人的嘴。
林觀鵲不禁點頭,贊許尚淺的舉措,既然牽扯新的一族,自然不能由事态更亂。
她向身後瞥了一眼,不知徐也不知何時站起,平靜地站在她身後,始終不言。
“這過失是仙山還是人間的本君也糊塗。”林觀鵲頓了頓,又說:“不過,人分善惡,各族亦是,方才本君聽他們說妖都是惡徒,有人點頭附和,本君倒不太懂其間的緣由。
惡徒不會救人,不會期望太平,也不會容忍你們逞口舌之勢。有罪者當處,無罪之人平白受牽連,何其無辜。
正如諸位如今雖聚在此,使壞做惡的是這些人,受累的卻有你們,可有覺自身惶恐不安、倒黴無辜?下界之事本君鮮少過問,但各界相安才是六界的福祉,何必急着給旁族下以定論。”
這才算今日正經為妖族說上一番話,處境感同身受,才能深知過失。
而後她轉向不知徐,客氣道:“與其拿一個燈當作給妖王的謝禮,不如本君今日寬宥人間或仙山一次,就當是全妖王的聲名。”
這話往不漂亮了說,便是今日作罷是因妖王的面子。
“多謝神司寬宥,多謝妖王殿下。”尚淺打了個頭,帶劫後餘生還心有餘悸的萬民高呼。
“多謝神司寬宥,多謝妖王殿下。”......
今日之事,為神殿敲打民衆,也為順理成章為妖族說了些肺腑之言。
局面大轉,倒是不知徐一時無措,她端是反應再快也緩不過神來,竟然有了初見林觀鵲的木讷,抱拳的手忘了哪隻在裡,哪隻在外:
“今日之事,不過舉手之勞,多謝神司!”
林觀鵲暗自笑了笑,向尚淺說:“尚淺,回禀你們陛下,雖此事揭過,但本君需要知道此事原委,仙山也好人間也罷,總有說法。”
“是,神司!”尚淺答話。
“散了吧,”林觀鵲揮揮手,語态輕和:“今日該是你們熱鬧的日子,莫要被這番不快擾了興緻。”
“謝神司!”.......
尚淺叫人押走那些狂徒,也不忘擡走那受難的白熊妖前去醫治。
人群慢慢站起,開始繞着此處走動,林觀鵲帶不知徐入了側邊的小巷,不再做那萬衆矚目的中心一點。
巷子較深,林觀鵲手上的燈逐漸成為照明的物件。
不知徐跟在身後走了很久,心間百感交集,亦是糊塗,她忍不住去拉林觀鵲的手臂,“你...”
林觀鵲停下步子,亦如先前溫和:“我?”
這一幕似曾相識,此刻入耳卻比先前更為之深入肺腑。
“你為何要如此幫我......”不知徐聲道漸弱。
為何...林觀鵲擡頭,望向天邊的星宿,于公于私,她都有做此的理由。
巷中無人,使得這道單薄的聲音能敲打最後一道心窗:
“猛虎失足,落難一方,懸崖下待久了,其力量不足一躍而上,便會需要一道讓她躍起的推力。”
“而我,于你而言,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