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功德,死即為生。天地之力溫養她的魂魄,為她重塑軀體,賦予她永生的力量,此方天地在一日,她便在一日。”
永生神司,才是真正配得上與天同壽之人。
長缺葉聽後心間肅然,不免生有敬意:“曆來凡胎□□得道不易,修行艱難,開識痛苦,步入仙途已是渾身解數,若幸得參破大道塑造靈骨,倒能減輕負擔。”
“不過...”長缺葉半皺眉,梳理一路行走之磨難:“還要繼續修行,堪破神格的話,需逐步重塑筋脈,強化髒腑,這等苦楚難忍,她受盡磨難後還未享受神格帶來得天獨厚的恩賜,立馬就奉獻己身了。”
千劫萬難,向死而生,功德圓滿。
林觀鵲點頭稱是,在下一道呼吸間隙扭轉話鋒:“你可知方才我未說話時在想什麼?”
長缺葉微微停頓,視線左右遊行後,側頭瞧入房屋,猜測道:“尚淺?”
“她與永生神昔日在下界的境遇很像。”林觀鵲語氣緩慢。
永生神在下界時也算出衆,但過得足夠糟心。所以成神後,總會跑去人間的皇宮拿錢花,最大的報複也就于此了。
這細細琢磨往事來,還真有相似之處。
林觀鵲眼前劃過尚淺将前額擱至她掌心的那一刻,她識得,這是對最敬仰上輩的最高禮數,額前是識海的大門,需嚴防死守,稍有不測便會就此身亡。
貼額交付,不隻是全然信任,更是以生命為承諾。
尋常人并無膽量将自己前額暴/露給外人,萬年所遇之衆中,今日是頭一次受這樣的拜禮。
林觀鵲盯像茶碗中映出的雲彩,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開口:“神殿織夢者中并非沒有人族,清懷便是其一,但清懷有幸遇你,扭轉命數,修成後試闖雲梯,能登十八階。倘若尚淺有這份機緣,不會比清懷差上多少。”
“若能知曉她的惡念起源,說不定有解決的辦法呢?”長缺葉試着說。
“也好。”林觀鵲微微颔首,将碗中的冷茶潑至地面,再次提壺,重斟新的熱茶。
烹煮許久,茶味更重,掩蓋藥圃的苦澀清芳,攀上傾斜桃枝,不需入喉便知其味醇厚。
“你終究還是松動了...”長缺葉在輕笑間撐起頭,也算松了口氣,“我知道,神殿久無新人自薦,你舍不得放棄一個好苗子,而這個人我識得脾性,能堪大用,才敢放心引薦。
我最怕就是和竹塵有所關聯,所以才在猶豫,既然沒那一道,你若不要,我也是願意帶一帶的。”
她願意...林觀鵲目光掃去,落在長缺葉帶上認真的眉峰,不覺回想到同她承諾教好清懷的時候。
這麼多年,長缺葉就清懷一個徒弟,并非是眼高于頂,而是有所偏好,她頗喜身世飄零、能對自己心狠手辣的角色,稍有猶疑者便不入她眼。
林觀鵲伸手拍了怕人臂膀,叫人放松些,“你我自小為伴,我知你眼光刁鑽,很難遇到讓你覺得合适的人,尚淺能讓你青睐至此,我沒有看都不看的理由。”
少許,茶快煮幹,林觀鵲封閉火石的靈力,良久沉默不言。她心中隐隐有種猜測,尚淺的出現始料不及,卻不像以往令她揣揣不安,總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指向。
說來奇怪,她在看尚淺第一眼時就覺不同,說不上來,卻不由得多瞧幾眼。
既然長缺葉有留人之想,她不妨順着這股将她推動的力道試上一試。
“看她自己的造化吧,我能伸出的手有限,看她抓不抓的牢。”林觀鵲最終才算松口。
她至多能清掃尚淺已有的殺念,但根源不除,還會再生。
長缺葉兩手掐在腰側,下巴點去屋裡,可不怕有意外生出,“若她不抓,我親自把她打下去。”
林觀鵲卻是笑得無奈,依了長缺葉的心思。
停雲遊走,顯出霞彩。
院外兩人在棋盤上殺了幾個來回,未決勝負。
“咳咳...咳咳咳...”
屋内傳出的咳嗽打斷兩人絞盡腦汁的對壘,兩人相視一眼,先後起身拂袖,步入房中。
尚淺清醒地較快,幾眼之間便看清所處之地。
長缺葉先入中來,“醒得挺快。”
“掌夢使...”尚淺誠惶誠恐,從榻上坐起,“我這是...”
長缺葉如實相告:“你暈倒了,身在六重天。”
此話音落,林觀鵲才悠然而至。
白衣沖破室内較深的顔色,帶入幾道茶藥相交的氣息。
“神司!”尚淺聲道高亢不少,眼前像被打入微光。
眼看尚淺正要撐着從榻上下來,林觀鵲打斷動作,“不必行禮了。”
剛阻攔尚淺,耳邊又來傳聲:“哎呀,看來想要的還是你。”
林觀鵲瞥去一眼面上泰然自若的人,不禁暗笑,拂衣坐上床邊的椅子。
倒是尚淺坐立難安,“神司...我...”
後話似乎難以啟齒,林觀鵲并未就今日來說,而是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