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她沒忍住蹬出的那一腳？
迷迷糊糊中，不知徐已從将信将疑到自己想了個明白，瞧着還新鮮的血痕，向林觀鵲小小緻歉一眼，又别開腦袋。
方才哭得厲害，這會倒直接收了聲，隻剩下些抽動的尾聲。
“不妨事。”林觀鵲借神力閉合傷口，将手上的血迹擦在袖間，收拾好才去揉動一抽一抽的雪白虎頭，出言減退不知徐的尴尬：“若我早知這樣能聽見，就讓你早些這樣做了。”
“我才沒你這麼舍得欺負人...”小老虎縮起脖子，尤在哼哼。
林觀鵲捧回臉蛋，悉心擦拭臉上被打濕的白絨毛，可翻出舊賬來說：“往日你出言中傷我的時候，可都比這個疼。”
“哼......”小老虎一甩腦袋，轉身背對她，舊賬到眼前，她不搭理，就沒有。
被人給了個背身，林觀鵲便自後抱着，撫摸還在抽動的背脊，問着緣由：“怎麼委屈成這樣，定要尋我來大哭一場。”
“誰尋你來了？我就是誤闖的！”小老虎自然嘴硬，才不會說委屈求抱的話。
“嗯。”林觀鵲向來不放過打趣的機會，卻在此景下牽不出太深的笑容：“我們阿徐誤打誤撞跑來這兒，不小心撞開了圍欄，不小心在陣中喚我的。是誤入此地，并非是想我。”
“鮮少見你哭成這樣。”林觀鵲拿手臂圈成搖籃，站起身迎向風口，“我既來了，真不同我說說？”
若說坐下還好，站起身抱着小雪虎，可就越發将林觀鵲顯得高大。
叙述的話斷斷續續，不知徐恨不得将吃了幾口米都給林觀鵲說清，末了還重複那句林觀鵲完全聽不進去的話：“我真是什麼事都辦不成......”
自貶之言，換來是林觀鵲敲打腦瓜的動作，敲完後，還繼續晃動手臂，将小老虎搖了又搖。
她向神殿的方向瞧去，而今就能見得落日霓虹，瞧不知徐如今的模樣，無由地說起自身：
“過去我見過師父如何做神司，瞧了萬年，以為了解全部，可真坐在這裡的時候發現和我所想并不一樣，仰望與俯視其實是兩種境地，越高處便所視越多，我以為一切如舊，可多有事與願違，會受挫，會有力不從心，亦會有如你這般自責的時候。”
說完這些，林觀鵲将去向天邊的視線收回，溫下眼，如泉聲道混入攜有暖意的風：
“你幼年離家，前生漂泊，不曾見過誰坐在你如今所處的位置，你膽敢試錯，無畏喧嚣，能選擇回族挑起擔子已為不易。
是時歲不待，受局勢相逼，不給你緩步長大的機會，這并非是你無能。”
“人間百歲一代，更疊迅速，看起來是最弱小的群族，實則如大樹主幹，牽連各枝脈絡，粗觀人人可欺，實則各界皆為後盾，竹塵野心勃勃，又為人間界主，她威脅你是有實打實的底氣。”
怕話顯不出真心實意，林觀鵲的雙目沒離開過那雙金棕色的眼睛。
“你怎麼給她說話？！”倒是小老虎怎麼聽都不對勁，難受地在林觀鵲身上四爪亂拍，極盡撒潑。
這種時候還維護那個所謂的師姐，真是要将她氣到昏厥過去。
看着被爪尖勾出絲線的外衫，林觀鵲稍有快活，若不知徐是人身，可不會這樣跟她撒潑打滾，所以每次看這模樣，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聽人誤會，林觀鵲隻好解釋：“我是想告訴你，讓你受氣的并非是比你更若弱的人，強者同堂相争，總有勝負，不需太過糾結成敗，是此回她占上風，而非你力弱易欺，你啊，不需由此自懲。”
“更何況...”林觀鵲稍稍一頓，哄着懷中之人：“你哪裡都讨喜，得你是迎福入門，多得是人喜歡。”
“也就你...”小老虎低聲說到一半，又扭開腦袋打轉：“你就是拿話哄我罷了。”
一句一句說得全在她心坎上，她可不能就這樣被哄好了。
林觀鵲笑意頗深，唇邊承接日落的最後一抹光色，折向懷中人，
“若真能哄到你，能全你一分開心，是我一分榮幸。”
若此番來能安撫到受屈的不知徐，她便不是白跑，不知徐的開心，一直是她的開心，偶爾覺得，能說能言，是她的幸運。
“花言巧語的...”小老虎躺在手臂搖籃裡搖尾，兩爪交叉抱在身前，“還沒找你算利用我的賬呢？”
林觀鵲勾起唇角，眼中浮現幾分精明，回道：“你這算不算利用我給自己丢掉委屈？如此算來，我也該功過相抵了。”
想同她算賬，不知徐可還弱了些。
“哼！”小老虎龇牙賣兇，“難怪說辭一套一套，就知道沒安好心！”
林觀鵲抽出一臂，揉起像極大貓的臉蛋，穩着語調，說以心事：“不是說辭，是心有所指。”
她将虎爪按在心口，眉上寫了一出無辜戲本，像是告狀一般控訴：“都是我的心在說，要是不對，就怪它沒個遮攔，非要惹你不快活，你多怪怪她，可不能怪我。”
心如何能分開，她佯裝指責，卻又是另一出告白。
小老虎也不知是在何時抛掉了不快，這會眼珠打轉，滿心都是旁得心思，好一會才收回爪，再說話的語氣已經舒快許多，“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她可記得林觀鵲待不久。
林觀鵲不禁擡眉，将小老虎舉起，舉在她視線高處，氣到發笑：“這是用完就想着趕走哄你的人？你這心跟石頭似得。”
這麼軟和的家夥還真是可惡...不知徐受她氣怕是假，她才真是受欺負...
月上如勾，風行林道。
小老虎眼前被人擋住月色，不覺身上被吹冷，後背發虛，隻得從心而說：“不着急走的話...你帶我回我的房間去，走不動了。”
如此，也算随心挽留。
林觀鵲自然聽出這份再行相伴的邀請，這才松開演出的苦悶神色，将小老虎挂在肩上，快意擡步：“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