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海望月，長風穿林。

荒海深夜之時雲退霧薄，星點耀目，夜行人腳踏新雪，在路間踩出一條道。

“小主子，今年新年時還去人間嗎？”随來院中的大鲢向走在前處的女子問着。

不知徐停在寝宮前，面露乏色，人間年關将至，去熱鬧也好，可諸事纏身，不知何種安排才夠妥當。

理事一日，她已不願在這等小事上費腦，半轉身來，乏道：“此事明日再說，夜深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大鲢小鲢相視一眼，一同欠身，小鲢不安心，囑咐起不知徐來：“小殿下可别熬夜看那些書卷，早些下榻。”

“知道了。”

兩人在側殿安居，不知徐送離二人，突感異動，她視線瞬轉，掃入正堂。

眼下涼意驟漲，擠走疲色，連帶氣度轉寒，道邊覆雪成冰。

繞行正堂入内，穿走連廊，越近寝宮，她越心有預想...

一路跨步而至，在緊閉且通明的殿門前稍作駐足，而後長袖一掃，兩門應聲迎人。

砰——

視線受屏風阻絕，妖目轉色，卻能穿透屏障，看到一熟悉的輪廓。

不知徐踏入殿中，身後又是砰得一響，有人替她省了這道關門麻煩。

她未移步，靠在她床架邊的女子已開口寒暄：“小老虎，算來我們又有好久未見了。”

“極穆......”不知徐嗤道，繞過屏風走入屋内，正見女子裝扮的極穆悠哉倚在她榻上。

果真是沒猜錯...方才那一抹異族的氣息，就是極穆對她的招呼。

不知徐困意全無，這樣的人出現在她寝宮，還真是最醒神的藥湯。

“你最好換個地方坐。”不知徐盯在床榻處，涼聲道。

她可不想睡這家夥沾過的地方。

“好。”極穆爽快起身，挪至另一處軟座，眼尾帶出些妩媚：“我還以為，你見我又要拔刀劈來呢...看來你我之間也算近了一步。”

不知徐嗤笑一聲，懶得遞上正眼，她還真想拿刀砍了眼前的人，但極穆有個随時能助其脫身的系統，她動手還是一個結果。

既然人來，不妨聽聽又有什麼荒唐話說。

“小老虎可有想我？”極穆撐身在側，語調婉轉。

越是這般，不知徐越覺周生不适，冷然道：“我叫不知徐。”

“不。”極穆媚眼而來，倒有風情，她拆開舊聞來說：“你叫松白月，這才是你本來的名字。”

松白月......不知徐兩眉快要撞緊，可算拿正眼瞧去。

大長老曾同她說過由來，她降生時是新一日的開始，恰逢子夜，華月懸空，明若玉白。

原本她阿父想取松月盤，被她阿娘斥了一夜，最後才有白月這個好聽些的名字。

她降生時此名人人能曉，極穆知道不難，是她行走用慣了不知徐，回來後索性不做更改，叫她哪個名字，都是她一人。

“除族中親長，已鮮少有人會叫這個，你倒知道不少。”不知徐淡聲，自茶桌旁落座，正對極穆，戒備滿身。

“總得了解些你，才好談生意。”極穆的笑意鋪開眉眼，卻怎麼看都覺滲人。

美則美矣，皮囊之下可不知是什麼東西，男女各樣，能騙騙不知情的人，可站在不知徐眼前，叫她隻會想拔刀。

“生意？”不知徐不禁嗤笑：“哼...你這生意是人命相關吧。”

找她談生意，極穆還真有膽說。

極穆不改神色，掐起桌上侍從白日備在此處的糕點，搖頭來話：“若我猜得不錯，你是在找人？找藏在你妖族能開辟空間的人。”

“藏在妖族？那叢鹿豈不是也在妖族？”不知徐故作不知情，疑問道。

極穆頓了一瞬，将糕點在指尖碾碎，笑言：“本來是真在妖族的，後來被我救走，如今在小塵兒那被她保護着呢。”

小塵兒...不知徐實在胃犯惡心，也不知竹塵身為一界帝王怎麼就能看上這麼個惡徒，還能聽進這等反胃的稱呼......

若非腹裡沒食，她都想吐上一吐。

“你救人？”不知徐雖知不假，卻依然擺出一副不信的姿态，鄙夷道：“怎麼？是手中交易的籌碼不夠，準備出賣你自己的人了？”

“诶！”極穆糾正說辭：“出賣這詞可用得不對，他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不知徐冷哼：“那你說，是誰的？”

極穆斜倚在矮桌旁，将手中方糕慢慢碾成碎末，“過去你妖族作惡多端，總有樹敵，被人向刀口上推也非不尋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