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與玉茶催的交談湧入腦海,猶記當時玉茶催滿目激動,看上去就像松了口氣。
怎麼都不該是會出現在這裡的樣子...
懷着幾分動搖,不知徐很快飛身而下,向她寝殿後院的玉茶催所在之地奔行。
不過兩息,她已自高遠之地閃身而至,猶如自天而砸落的卷風氣流,将一院瑩芽草壓彎,震至光影擺動。
她始終沒有停頓動作,徑直闖入緊閉的大門,揮袖掃開明珠匣盒,向榻面沖去。
“玉茶催!”她大聲呼喊,似乎要将心中的惴惴不安吼出。
一時之内,室中被明珠的光亮照徹。
腳步最終停在榻邊。
榻面上的人自背身側卧,好好待在被褥之間,受她呼吼一嗓子,受驚彈動一二,最終平躺在榻面,五官揉皺,眯着眼睛。
“哎喲...”玉茶催一手蓋住雙眼,一手捂在心口,氣息大進大出,困乏道:“吓死我了,怎麼了?是你這又出什麼事了?”
話中倦意濃郁,仿若真從大夢轉醒,在這份突然中受驚。
不知徐定在榻邊,在玉茶催稀裡糊塗撐起身的動作裡撫平眉心。
玉茶催頭發披散,身着睡袍,哪裡都不像外出過。
她來得足夠快,加上玉茶催自然的反應,她心間搖擺的巨錘逐漸停下,比當事之人還感劫後餘生。
她就知道,不會是玉茶催。
心腔恢複原狀,不知徐面色破冰,她如常活絡,在玉茶催質問的眼神中胡謅:“打瞌睡時夢到你受傷了,怕你有不妥,就來看看。”
雖說這話實在搪塞于人,但總不能說方才瞧見了一道影象,懷疑玉茶催有問題。
“就這?”玉茶催兩眼閉緊,重新倒回榻面,拍着心口順氣,好似還在因那一嗓子驚魂未定,數落起不知徐:“來吓我就算了,怎麼還咒我?”
“這不是吓怕了,來親眼看看才行。”不知徐提起被子打趣,重新蓋上玉茶催的肩頸,可算心安:“你沒事就好,接着睡吧。”
玉茶催帶怨瞪她一眼,喉中咕咕哝哝,聽上去就如發洩受擾的不滿,攏好被子,翻身背對睡去。
不知徐識趣熄燈,不再攪擾玉茶催安歇,離開了這間屋子。
月色皎白,在滿園光波裡顯得并不重要,不知徐漫步在青石小道,不曾擡頭上望。
長夜過半,依稀還能聽得松語杉那處傳來的輕微嘈雜聲。
假人被發現,此事暫時了結。
她不覺自己看錯,亦不覺玉茶催有何不妥,隻能向更深處思索,回憶林觀鵲與玉茶催同她說過的那些話。
一番思來想去,倒也有了一番合理的解答。
“莫非...”不知徐低聲猜想:“那日也是此人扮成玉茶催的樣子騙住林觀鵲......”
連她這種與玉茶催及其相熟者都難尋端倪,誤覺是本尊,更何況是沒見過幾次的人。
不知不覺裡,不知徐開始相信林觀鵲沒有騙她。
隻是有人扮象精絕,刻意誣陷嫁禍。
倘若她今日堅信玉茶催有問題,或許就中了那人離間之計,玉茶催可就真的身後無人了......
那人到底是個什麼目的?不知徐想不出,順下的思路卡在了這裡。
思緒糅雜間,不知徐已走到寝宮正殿。
她剛推門入内,還在苦思之中,大鲢迎上前,端來熱茶,笑容敦厚,“小主子您回來了!”
不知徐在此聲後才半松心神,眉眼少去力道,才覺發酸,她接過茶水,吩咐道:“快去休息吧,替我在這待一夜了。”
大鲢毫無倦意,看上去可比不知徐還要精力充沛,自覺尋了個旁得由頭離開:“昨兒睡太足,今兒不困呢,我去膳房給小主子做個點心,也好對付餓,順道将晾在外的陳皮收了,以免一會下雨淋到。”
下雨?不知徐聽出大鲢語中的确信,猶疑道:“外間并無布雨雲層,從何處得來要下雨之事?”
她方才一直待在山峰之上,雲層單薄,月色明朗,并無布雨之象,大鲢待在屋内,怎會有這等判斷?
大鲢反被她的問題問出意外之色,老實解釋:“方才殿外刮了好大一陣風,這窗子都顫了幾聲,想來是風雷神殿布雨的預示。”
先風後雨,是風雷神殿的慣例。
但不知徐察覺有異,呼吸慢了一刹,方才她在山頂都僅感微風,海面平如鏡面,鮮少有波紋,何來狂風一說?
能讓窗棂震動的風道足以将所有的林木吹至東倒西斜,那般場景她可沒見。
倒是那道身影四處竄走之時帶起不少林木晃動,猶如烈風過林,其速之快倒還真像風來之勢,讓百木同動。
此象并未持續太久,身影消失之後便恢複如常。
“何時起得風?”不知徐要問得更确切。
“就在您來前不久。”大鲢如實作答。
不久前...
不知徐沉下眼,她丢失方向後,不知此人藏身去何處,而她下行之速極快,目光定在寝宮周圍,不該是在她下行之時閃身經過她的寝宮。
除非...是那人在她下行之前就已經行過正殿,有了掩護之所。
可她從視線落空到下行回程之間并未相隔太久,兩息不足,僅僅夠其在一個方位藏身。
倘若走過此地後再掠身旁處,一定會再一次被她瞧見。
那...
“再說仔細些。”不知徐肅聲,追問道:“從何方來,又向哪個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