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桓台縣後,突聞栎揚有魔修出沒,恐其為惡人間便前往查看。
這日夜間,他們到了城外,宵禁時間已過,他們便尋了一處僻靜的寺廟安寝。
破廟裡陰暗潮濕,久不見人息。
他們進去後,朦胧的月光照耀在破敗的佛像上,佛像中的人面相陰毒,完全不似一位悲天憫人的佛。
夜裡黑的很,他們也沒留意,鳳遲霖取了幹柴,點了火,這廟裡才有了些暖意。
陸知秋這幾日被自家小徒弟哄得,連坐也不願自己一個人坐。
似乎在他們親近之後,他便不知緣由的親近小徒弟,想離他更近一些。
現下,見他忙完便幾步走到他面前,同他一起坐下,鳳遲霖自知是自己做的事,便笑着将他拉到身邊,柔聲細語道。
“師尊,夜裡涼,若是要睡,便靠着弟子睡一會。”
陸知秋渾然不覺有異,這幾日他被灌輸了太多,道侶之間應當如何如何,他雖然不解,但他相信小徒弟不會騙他,如此下來,對他的依賴更深。
鳳遲霖牽着他的手,他便靠在對方肩上,目光落在一片火光之中。
這些天雖是相敬如賓,但他卻發覺身上時不時便會發熱。
有時是幾秒鐘,有時是一刻鐘。
他大抵知道是情熱,卻不敢讓小徒弟知道。
若是受他影響,真折在這情熱中便壞了。
他到底能夠忍受,便也沒告訴過他。
且他這幾日時常想起小徒弟吻他時的情景,一想,身體便控制不住的發熱。
他實在臉皮薄,便撐着沒理。
鳳遲霖手輕輕拍着他的手背,格外珍惜此時的靜谧時光。
他低聲道,“師尊,眼見将入冬,我們尋一處地方,好好過日子吧?”
陸知秋點了點頭,擡眼看他,“好,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鳳遲霖猶豫了下,淡淡開口,“霜降城離此地不遠,待了卻此地的事,師尊陪我回一趟故土如何?”
陸知秋想起他也是霜降城的遺子,便握緊了他的手,柔聲道,“好,我也想看看,你的家是怎樣的。”
鳳遲霖閉上眼睛,問他,“師尊去過那裡嗎?”
陸知秋被勾起了回憶,想起了那個曾經繁華的都城,曾經赤火滿城的廢墟,如今依舊華美的城池。
他道,“去過。”
“師尊喜歡那裡嗎?”
陸知秋點了點頭,有些懷念道,“自然是喜歡的。那裡也曾經擁有我的美好回憶。”
鳳遲霖神色微怔,問,“師尊以前在那裡住過嗎?”
陸知秋似乎被勾起了往事的回憶一般,愣了許久才開口,“說來你或許不知,我的娘親很喜歡霜降城,我自小随我娘親住在那裡,後來懂事了些,父親便把我們接了回去。”
鳳遲霖愣了許久,道,“我竟不知還有這事。”
陸知秋笑了笑,擡眼看他,輕聲道,“這是許多年前的事了,你若不提,我或許都忘了。”
鳳遲霖聽出他話裡的情緒,拍了拍他的手道,“師尊小時候頑皮嗎?可會這般依賴您的娘親。”
陸知秋笑了笑,端正坐好看他,“你想知道我小時的事?”
鳳遲霖點了點頭,陸知秋沉默了許久,見他眉眼柔和的看着他,才再度開口,“我小時候很頑皮,經常被父親拿着樹枝打,那時娘親便護着我,不許我爹打我。
再大一些,我開始習武,父親便沒那麼常打我,那時他很忙,有時我都見不到他,後來聽娘親說,父親在與魔修比武,或者說,不是比武,是劃分疆域的戰争。”
陸知秋停頓了很久,鳳遲霖上前抓住他的手,擡手抹去了他眼尾落下的淚。
陸知秋有些難堪的轉頭,他竟不知何時落了淚。
鳳遲霖神色溫柔,目光似水一般,柔聲安慰他,“師尊不想說便罷了,天色将晚,師尊歇息吧。”
陸知秋看着他,想起他與自己相似的經曆,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便抓住他的手道,“臨兒,若是你要報仇,可否提前告知我,别一聲不響的離開我。”
鳳遲霖聞言神色如常,拍了拍他的手,柔聲道,“師尊放心,弟子不會離開你。”
陸知秋聽着他的話,心裡莫名發慌,他抓住他的手,猶豫再三還是沒能開口。
隻是靠在他肩上,看向了旁邊的火光,阖眸壓下自己紛亂如麻的思緒。
若是他也同父母一般離開他,那他該怎麼辦。
——
清晨的陽光透過破窗落在寺廟裡,陸知秋睜開眼,鳳遲霖低聲問他,“師尊,可要進城?”
他點了點頭,同他一道出門,他們都沒留意到的佛像消失了,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
進了城尋了客棧,他們總算放下心來。
白日裡出不了事,他們便在房中休息,恰好泡一泡這疲累的身子。
陸知秋泡在溫熱的浴桶中,渾身舒爽極了,竟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他們還是開了兩間房,隻因陸知秋道他要沐浴,鳳遲霖不便在場。
鳳遲霖待在自己房間裡,眼見師尊不尋他便自己去尋人,敲了幾下門都沒人回應,他心中疑惑便從一旁的窗戶進去了。
房裡沒人,隻有屏風遮着,那裡似乎有人。
鳳遲霖走了過去,便看見了渾身白皙的那人趴在浴桶上睡得恬靜。
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近距離欣賞了一番才動作輕柔的将人從浴桶中抱出來。
陸知秋眼皮擡了下,見是他便十分自然的靠過去,鳳遲霖阖眸将他扶到床上躺好,扯了被褥将他蓋的嚴嚴實實。
陸知秋愣了愣,抓着他的手倒是又睡了過去。
鳳遲霖苦笑不得,手撫摸着他的臉頰,運起靈力将他身上所遺留的靈力取了回來,這幾日的朝夕相處,師尊已然依賴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