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丫鬟,不是廚子呢。”
“北海部落分的這麼細嗎?我在布谷德其他地方見得都是丫鬟仆人什麼都能做呢。”
“老營就不是哦,分的可清楚了。”
“黃草灘的布谷德老營?那地方流民沒那麼好進去,确實沒見識過呢。”
她笑道。
我馬上就後悔了,被人話趕話,什麼都被套出來了。這下估計也猜到我不是什麼北海來的貴族,而大概率是老營的什麼人了。
這人,比叱列夫人更難對付。目前來看,也就她沒有惡意的樣子,隻是難猜她在這松樹河畔一個人帶着兩個小女孩究竟是想幹什麼了。
而且,這麼多碗具,糧食,木屋還有桌椅,不可能是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小姑娘自己動手打出來,種出來的。隻可能是買的,或是從威甯海買的,或是從桃華寨買的,她也說過自己去過桃華寨。
那說明她實際上相當有錢,而且學過武,是為了某種目的留在草原上。
我們正有一句沒一句聊着,提亞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探起頭來。随後旭娘也注意到了異常。
我和兩個丫鬟有點疑惑,直到我也聽到外面似乎是有馬蹄聲靠近。又小孩子的說話聲。
“哎呀,又來客人了?”
她起身道。
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尖叫聲,小孩子的尖叫聲。
旭娘面色一變,跑出屋去。我們也都跑了出去,提亞随手将放在門口的箭具捎上,一邊出屋一邊系回身上。
兩個騎着馬的大漢出現在屋前,身穿破爛甲胄,沒了頭盔。其中一人将清蘭拎起來挾持在馬背上,兇神惡煞模樣。
一眼就能認出來,是安多氏族的絨花軍。安多氏族的絨花軍早就在桃華寨被卓娜提亞解決了,這兩個看樣子應該是打家劫舍幸存下來的殘兵。
“吃的都拿出來!那個女人!把弓箭放下!”
“馬這麼多,屋裡還有别人!”另一個也喊道。
“沒人了!沒人了!老爺們不要傷害我孩子!”旭娘舉起手大喊,面色驚慌,渾身發抖。生怕那殘兵害了哭唧唧的小清蘭。另一邊的依月也是腿軟坐到了地上,像是沒見過這個場面。
那兩個殘兵應當餓了很久,并沒有那麼警戒和周到。
我看了看提亞,她也餘光回應。我們對視後,她就把手伸向皮帶,要把箭具都重新脫下。
“啊!官軍追來了!”
我突然指着空蕩蕩的地平線,拼盡全部的演技大喊,喊道嗓子生疼,盡全力瞪大眼。卓娜提亞也看向那裡,兩個丫鬟和其他人也不約而同本能看向那裡。
兩個殘兵本能地想回頭,卻又知道不太會是真的。
但隻是一瞬間的猶豫,就給了卓娜提亞機會。
她仍然是看着遠方,但要解開系帶的雙手卻閃電似地伸向弓袋和箭袋,不及眨眼就抽箭開弓短拉而放。水滴一般,箭過短空,一道黑影短促一聲,閃過小清蘭的頭頂,穿了那殘兵的脖子。
卓娜提亞再抽箭要解決另一個殘兵,卻僵住了。隻見她面色發緊,渾身一顫,手中的弓箭紛紛落地。
“呃”
她捂着脖子,顫抖着倒在地上。
我頓覺得晴天霹靂,心急如焚,跑去要看究竟,一眼就看到她捂着的地方有一根銀針。
順着那個方向,是做出投擲姿勢的旭娘。
旭娘面無表情,又空揮兩手,隻見另一邊小蒼蘭和紅香也紛紛發出悶響,顫抖倒地。與此同時,本來倒在地上發抖的依月,卻突然縱身飛躍,将目瞪口呆的另一個士兵從馬背撲倒。馬匹受驚,立起又落,轉身就逃,而在地上壓在士兵身上的依月,不知從哪裡掏出匕首,已經對那殘兵連捅七八下。那殘兵沒了動靜,依月渾身是血,手握匕首站起身來。
另一邊,小清蘭也停止了哭泣,将脖子上穿着箭的屍體推下馬背,自己也從馬背跳了下來。
如此一來,便是三個人變了臉,露出本相,紛紛看向我。
“真是,本來想等到晚上,把你的人麻翻了再動手。”
旭娘說道,漫步走向我。
我心中發憷,想後退,但又怒從心起。如今的我,不能再卑躬屈膝,一旦想起那時候一般的場景,就會感到憤怒。
可能會給自己找麻煩,可能會害死自己。但我管這個叫自尊。
“你對我的人幹了什麼?”
我大聲問道。
“你們草原人沒見過吧?這叫點穴。”她輕蔑道,“我看隻有你應該是沒啥武藝的。現在,我想好好問你幾個問題,你叫什麼來着?哦,芙朵拉小姐,這是你的真名嗎?”
她首先問道。另外兩邊,清蘭和渾身是血的依月緊盯着我,充滿威吓感。
“當然。”
“哦?這無所謂了。第二個問題,你——”
她要繼續問,卻語塞了,她的兩個丫頭也是。
隻見一旁,卓娜提亞發出虎狼一般的低吼,竟然顫抖着站起身來,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她面如兇神,青筋暴起,手腳不聽使喚,像醉酒似的找不到準确的地方。卻硬是摸索着找到了脖頸上的銀針,将它一把揪了出來。随後便經脈恢複,站的越來越穩。
旭娘面無表情,指尖一彈。卓娜提亞則揮舞匕首,發出破空聲,迅如閃電,隻見殘影。
空中爆出火花,銀針被她一刀砍下。
旭娘大驚,連續投擲,卻都被卓娜提亞一刀刀砍下。
“你先對付她,因為你知道自己打不赢她,不是嗎?”
我問道,卓娜提亞如今的位置,我很确信她隻要一個箭步上去,那三個人頃刻間就會被一一抹喉。更别提現在的卓娜提亞完全處于憤怒當中。
但她不會亂殺戮,我提問,也是想給這三人一個機會。
“好吧,我低估你的人了。依月,把刀放下。”
旭娘舉起雙手說道,依月則是疑惑的看向她。
“扔了吧,我們打不過這人。”
依月面色複雜,但還是将匕首扔在地上,看得出來心有不甘。
“那麼,該我問你了。你是什麼人?”
我一邊說着,一邊走向倒地的兩個丫鬟旁,一一為她們拔掉銀針。兩個孩子摸着脖子站起身來,都一臉警戒。小蒼蘭左顧右盼,然後站到了紅香前面。
“您也知道了,我叫旭娘。”
“全名,底細。”
我說道。
“全名啊……您可以不必知道,我也隻是想控制住小姐,問幾句話而已。沒想傷害你們。”
“說。”
我繼續說道,不想聽她說扯别的。
“好吧。”她搖搖頭,好像是我做了錯事。“我原本生于薊州,長在飛花叢,我的全名叫安旭。”
這回不隻是我,已經被激怒的卓娜提亞也很意外。
“安旭?”我們異口同聲道。
姓安……
不會吧?
難道是……安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