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淩于原定時間到李祺的書房上課。
他早已做好了李祺會晾他的準備,但他沒想到的是,李祺今日不光來了,來的還比原定的時間要早。
程淩稍稍有些意外。
今日的李祺穿着一身白色蟒袍,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很清冷加不羁的,但偏偏拿了一本書在看,光灑在身上,倒是給她添了一股柔和在其中。
程淩進了書房,坐到李祺對面的書桌旁。
李祺全程就跟沒有注意到他似的。
程淩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殿下,我先來介紹一下,從今日起我将負責殿下的每日日課,我叫程淩,字可均,殿下可以直呼我名字。”
到底是同輩的身份在這,程淩也不好讓李祺喊他老師,那他真是受不起。
李祺聽聞,默默擡頭瞧了他一眼。
一身綠色官袍,在他身上倒是看上去有模有樣。
李祺想到先前幾次見到程淩,程淩更多的是給她留下了桀骜不馴的感覺,眼下倒有一副書生樣。
到底是人靠衣裝,斯文這次現在用在他身上也毫無違和。
李祺沒有多說什麼,如若不是今日的早朝有言官說起她日課一事,她這會子也不會那麼早到這。
程淩繼而道:“殿下,那我們便開始上課了。”
兩人之間沒有什麼親疏遠近,一切都是公事公辦。
李祺想到昨日之事,晚間王勁告訴她程淩在書房等了她一日,這會子也便沒有多為難程淩,默默翻出那本何冠儒還沒講完的《範記五》。
範記實則是一套書,通共有十幾冊,全有何冠儒從曆代史書中擇下來的一些文章。
何冠儒常說,殿下若是學完這些,也就學會如何做一個好君王了。
程淩翻到其中一頁,對李祺道:“殿下,我們今日講丁傅用事。”
說着,程淩并未等李祺翻開,自顧自開始往下講。
他從漢哀帝當上漢朝皇帝講起,講到漢哀帝後來被傅太後和丁姬逼迫,不得已走上了寵幸外戚的過程。
但李祺一直沒有仔細在聽。
程淩的授課風格跟何冠儒的風格相差過大,何冠儒先前是沒講完一段提出個問題叫她思索,程淩則是一直自己在講。
李祺聽着聽着,思緒不知就飄走到千萬裡遠。
她又想到老師,想着總該想個法子帶老師出來。
還想到程淩這資質,李怏怎麼偏偏就讓他來負責日課了?
這時候,程淩突然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李祺一時走神,并未注意到程淩說什麼。
直到程淩再度開口,李祺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了,便有那麼一絲尴尬。
李祺也不知道程淩講到了哪,但她卻忽然心生出一個想法。
她立刻故作沉思道:“有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老師你能否解答。”
聽到李祺稱他老師,程淩腦中忽然有一整不好的預感閃過。
他還不傻,方才上課時不經意擡眸看到李祺的表情,他知道她在開小差,李祺這會什麼品行,他還能猜不到嗎?
隻聽着李祺的聲音帶着些困惑,問道:“方才老師說漢哀帝受到逼迫不得已走上寵幸外戚的路,難道在當時的情況之下他沒有别的辦法嗎?”
程淩一愣,他沒想到李祺看似沒有認真聽講,這會子問的問題卻與他講授的課程有關。
好在他早有溫習過這課的内容。
程淩沒有想到别的,給李祺一理一據分析起原因。
分析完,誰知李祺又道:“那漢哀帝為何非得寵幸外戚?”
得。
程淩一聽,便知李祺方才他解釋一大通都沒聽。
程淩隻得再次解釋一遍。
這會子李祺聽是聽了,等他解釋完,又指着書上另一個問題問起緣故。
程淩如若是個反應遲鈍的人,這會也反應過來李祺是在故意為難他。
隻可惜程淩并不是。
他一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但這會子也是耐心已盡,他拿着書的手一頓,看向李祺的目光都有些失去耐心。
“殿下,你….”
程淩平常也不是個脾氣特别好的人,在雲州軍營周圍都是一個比一個還彪悍的人,平常粗話渾話都有,這會他真的很想罵人。
但面對的人是太子,程淩隻得生生忍住。
看着李祺,他後頭的話是半響也沒說出。
倒是李祺與他相比耐心也沒那麼多,在他卡住同時,她卻笑了笑道:“算了,今日是程翰林第一日上課,我們彼此也得有個适應的時間,隻可惜我才疏文淺,老師講的大部分我都聽不明白,如果老師能将這範記一一标上注解,那到時上課我應該能輕松些,接下來就麻煩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