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她想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李怏顯然氣得不輕:“不要叫我爹,稱陛下。”
他話裡的怒氣,已經到了要壓制不住的時候。
李祺沒再吱聲。
她饒是反應慢,這會也想到了李怏生氣的原因,那便唯一是王刺史的信函中寫到了讓李怏生氣的事情,而且這事還和她有關。
李祺猜想着是什麼事情,李怏從後頭走至她的身邊:“朕平日還真是小瞧了你,你說說,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這番話說得雲裡霧裡,李祺并不知道是何事,保險起見,她斷不敢貿然開口,隻将頭低低垂着,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李怏冷哼一聲道:“難怪朕兩次問你如何處置何冠儒你都說不上話來,真是好生令朕刮目相看,說,何冠儒的事情你還有多少瞞着朕的。”
李祺心中一顫。
是老師的事情敗露了?
不到最後一刻,李祺絕不承認。
李祺輕聲道:“爹....陛下,臣不知是什麼事情,是發生什麼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李怏更生氣。
他看向李祺:“你還問出了什麼事?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要在朕面前做戲嗎?”
李祺這便知曉了李怏所說之事。
可她還是無辜道:“臣真的不知,那日在刑部驗屍臣确認過屍體,那确實是老師的。”
李怏問:“何冠儒現在葬在哪?”
“在甯州....”
“好樣的。”李怏沒再理會李祺,邁開步子離開了朝陽殿,“那便讓人去甯州給我挖。”
李祺心中一驚。
顧不得别的,她上前撿起李怏丢在地上的信函。
上頭白紙黑字,确實為王滿長所寫。
李祺目光飛速掃視着信函,越看心覺得越慌。
她張張嘴,喊道:“爹爹,你聽我解釋——”
可李怏哪裡聽得見。
風拂過他的袖袍,泛起的隻有漣漪,背影如同昨日那般冷漠,這一刻李祺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她就不該想出這個歪主意。
現在該如何是好?
李怏會怎麼做?
她又該何去何從?
而李怏離開之前,對朝陽殿上的人統留下一句話。
“傳朕口谕,皇太子監國期間壓力過大,近來身體抱恙,于東宮修養身息,沒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看他。”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身體好好的,這是被禁足的意思。
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連孫笃都不知情。
孫笃跟着李怏一路往崇明宮走,路上的氣壓低到懸尺,快至崇明宮前,李怏問道:“知道朕為何那麼生氣嗎?”
孫笃默默搖了搖頭。
李怏這會氣消得差不多,想找個人聊聊,他平靜道:“何冠儒沒死。”
“…沒死…?”孫笃腦子不大轉得過來,“可是刑部不是說…”
孫笃也不知刑部說了什麼,腦子那駭然的想法閃過,孫笃忽然就明白了今天一事。
他改勸道:“陛下,殿下這…”
沒等他說完,李怏斜眼看了他一眼:“又是要幫他說話?”
“不不不,奴不是那個意思。”跟在皇帝身邊,這随機應變的本事孫笃掌握的很獨到,單聽李怏這話,他也便放輕松道,“是依奴看,太子還是孩子心性,這何尚書同他十幾年師生關系相處下來,太子肯定是打心底相信他的。陛下你看啊,若是連太子都不相信他老師,這要是給人傳出去,是不是會說太子沒心鐵呢,何況太子本來就是個心軟的孩子,若按他的想法,做出一些保何尚書的事情似乎也都在情理之中。”
說着,孫笃看了眼李怏的神情,見他并未多變,才接着往下道:“其實依奴看,太子這樣做,也恰恰證明他本性是善良的孩子。”
“善良?”聽聞這詞,李怏眯了眯眼,“這詞跟太子可不搭邊,從前朕覺得他倒是像隻小羊羔似的,現在朕倒是覺得從來就沒看透他。”
想起幼時的李祺,那個長幼有序、嘴甜親巧的孩子,同現在這個城府漸長的李祺,李怏也不知他何時變成了這幅模樣。
他重重歎了口氣:“罷了,平日是朕疏于對他的關心,那依你看,你覺得何冠儒呢,有罪嗎?”
這問題屬實難倒孫笃了。
雖說發生那事之時他就在李怏身邊,可依他對何冠儒的了解,兩袖清風之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呢?
這事明顯更像是一個局。
當然想歸想,在李怏面前孫笃是萬萬不敢說的。
他想了想道:“這事倒不是何尚書有沒有罪一說,是那日當着那麼些人的面,大家都看着了字,無論是誰,傷的都是皇家顔面,陛下确實是該嚴懲。”
知李怏者莫過孫笃。
李怏滿意點點頭,輕輕一笑:“你看,你都明白朕的意思,太子怎麼就是不懂呢?”
孫笃道:“殿下還小,有些事情未曾經曆,不理解陛下的苦心。”
“是了。”李怏道,“回去給王滿長回信,讓他在甯州多留意何冠儒的消息,若是真是他,就把太子禁足的事情傳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