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知道這事有何好商量的,這程淩同明成非親非故,李祺何至于将人送到他那邊去?
至于程淩暫住在定安侯府,他倒是沒有那麼驚訝,無非是程遠途曾是定安侯的舊部,他們一行人每回進京,哪回不是住在定安侯府。
可…..
李怏越想越不對。
是非親非故,李祺為何要這樣做?
林殊站在下頭,看到皇上的表情越發古怪,他終于明白有些事情皇上或許還不知道,這一回算他說錯了話,隻怕是将兩頭都要得罪了個幹淨。
“有話就講。”李怏看着他,“知道什麼說什麼。”
“我…..”聽李怏這個語氣,林殊知道皇命不可違,隻得咬牙道,“程淩是當年定安侯府的小公子。”
定安侯府?
提起這個,李怏似乎是想起什麼,眼神微眯,“不是當年都除幹淨了嗎?”
“是……”林殊直直跪了下去,緊張到額頭直冒汗,“是他僥幸躲過一劫,後來被雲州程将軍收為了義子。”
這也難怪。
到底是血脈相連,有了這層關系在,李祺将李明成送去程淩那倒是情有可原。
但這事辦的還是不對。
李怏輕啧一聲,搖頭看向林殊,“你早知道這事了?”
“不是…”林殊一口咬死,“臣也是查了一下才知道,知道後第一時間就來告訴陛下。”
“罷了,你先下去吧。”
李怏此刻有太多話想講,那些痛苦的,不堪的,甚至還有甜蜜的往事交織在一起,帶上無數情緒湧上心頭,現在的他,還需一個人靜一下。
“是。”林殊也不敢多留,連忙應聲而退。
殿内靜了下去,隻剩檀香帶來的袅袅青煙,望着那煙,李怏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年。
那年還是杏花微雨,年少時受父母之命娶了陳家知書達理的小姐,算不上多喜歡,但也曾有過那麼一段相敬如賓的時光。她還為他也生下過一個兒子,雖說是不受寵,也不是頭個兒子,但他好歹也算是名義上的嫡長子,若是沒有之後的事情,或許按照祖制,明成會是如今的太子。
隻可惜命運弄人,他忌憚陳家的兵權,才有了後面的那些事。
說起定安侯府,李怏是無論也想不到,他們家竟還會有人活着。
這是要找他報複嗎?
為何要在這時候還帶走明成?
還有太子!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陳家還有後人,這會才會将人送到陳家去。
想到這點,李怏無論如何也坐不住,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就往東宮方向去。
一直侯在外頭的孫笃見李怏怒氣沖沖走出大殿意識到事情不妙,這又是何情況?但看着天邊忽然布滿陰雲,孫笃知道這是有人要遭殃了。
至于是誰,孫笃是萬萬沒想到這人會是李祺。
東宮内,李祺正同王勁在泡茶,一道急促的腳步朝兩人靠近。
敢在東宮如此大動靜,王勁以為是那個新來的宮人,沒回頭便怒斥道:“沒人教過你嗎?在東宮走路不要那麼不知緩急!”
然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吓得王勁手中杯盞一晃,将茶灑出大半。
“怎麼?朕來這也需要遵守你們這的規矩?”
李怏的神色如常,聲音聽上去卻隐隐有些不快。
“皇…皇上….”王勁怎能想到會是皇上來了,此刻還是保命要緊,轉身朝他跪去,“奴…奴才該死,不知是皇上來了。”
李怏淡淡瞥他一眼,沒理會這話。
李祺見此,起身準備朝李怏行禮。
李怏卻先道:“太子身體未好,不必多禮了。”
說着,李怏神色自若往王勁方才坐過的位置一坐,看了眼桌上的茶盞,似不經意說起:“朕隻是經過你這,想到自你受傷以來朕就一直忙着,今日便來看看你。”
“嗯。”李祺沒聽出李怏的話外之意,但心裡總歸明白李怏的個性,便道,“多謝爹爹記挂着孩兒,這幾日孩兒感覺身體好些了,過兩日便能來給爹爹請安。”
可不是好多了,都能送人悄悄出宮了。
李怏心底冷笑一聲。
他這個兒子,偷摸幹得事可不比其他人少。
但面上李怏還是笑笑道:“看上去氣色确實是比先前好了,這是在喝茶?喝的什麼茶,聞着倒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