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萦繞在指腹的酒香似乎飄上來了,雲淡風輕在鼻尖徘徊,又和他唇舌糾纏,最後流淌進鮮活跳動的心髒。
溫熱的呼吸羽毛一樣刮過頸側。
姜守言夾着煙退回了角落,幽靜的燈光落在他臉龐,顯得他無辜又懵懂,好像剛剛那似是而非的引誘隻是程在野一場荒唐的錯覺。
他和姜守言沉默地對視着,片刻後挪開視線,看向桌上的酒杯。
-剛才我抽你的煙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
程在野喝了今晚開局以來第一杯酒。
Paulo起哄聲比台上放的kpop還要炸耳。
“(你選擇喝酒?你竟然選擇喝酒??Rilay到底問了你什麼問題,讓你這樣不坦誠?Zephyr!這不像你!!”
程在野把酒杯被擱在桌上,杯底和大理石台面撞出清淩一聲響。
他輕飄飄掃了Paulo一眼:“(放的你最喜歡的歌,你不想去舞池蹦會兒?)”
Paulo想得身體都不由自主跟着音樂舞動了,但他的腦子還放在他好兄弟這兒的。
他視線來回在程在野和姜守言身上轉了一圈,突然笑着在程在野耳邊說:“(我懂,我給你們騰地方,記得不要在這家酒吧廁所,那裡的門闆不隔音。)”
程在野:……
不等程在野把這句話的意思消化完,Paulo已經開始招呼了:“(我們一起去舞池玩玩兒?Martim——)”
kpop極富節奏的旋律把每個人的熱情都燃了起來,有女士過來和姜守言貼面告别。
“(玩得愉快。)”
“(你也是。)”
原本擁擠的沙發瞬間靜了,像是在嘈雜的酒吧環境辟出了另一塊單獨的空間。
這片寂靜裡隻坐了兩個人。
姜守言手裡的煙在女士過來的時候就熄了,他覺得空蕩,又想去撈桌上的酒喝。
手腕突然被旁邊的人按了一下。
姜守言偏頭看見程在野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句什麼。
姜守言沒聽清,皺了皺眉。
程在野就湊近了點。
姜守言還是沒聽清。
程在野又湊近了點。
直到兩人鼻尖幾乎撞上,程在野愣了一下,又偏過臉,低到姜守言耳邊,說:“少喝一點,你好像已經醉了。”
很長一段時間,姜守言沒說話,隻是用食指轉着酒杯裡的冰塊。
一秒、兩秒……程在野的心跳随着鼓點越來越亢奮,震得他整個胸腔開始發麻。
直到姜守言肩膀蹭過他的胸膛,說:“你的心跳好快。”
程在野這才意識到他們靠得很近,姜守言手臂抵在他心口上。
程在野有一絲難言的慌亂,但姜守言好像并不在意,晃了晃自己的手指,指尖上潤了一層酒漬。
他笑着說:“我去洗手。”
程在野下意識點頭,說:“好。”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應該不太美妙,因為他看見姜守言笑得更闊了些,那雙本就勾人的眼睛蕩漾着水光,讓人心神跟着搖晃。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Paulo問他:“(看什麼呢?)”
程在野反應過來,他已經走神很久了。
Paulo手肘撐在沙發背上,彎腰也去看,一條什麼都沒有的小道,射燈偶爾會照亮角落的昏暗。
“(沒什麼,)”程在野收回視線,完全放松靠回沙發那瞬,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僵硬。
Paulo說:“(替你打聽過了,Riley過來真的是來散心的,他家裡出了點事。)”
程在野倏地擡眼。
“(多的Martim也沒細說,畢竟是别人的私事,但有一點保證,)”Paulo笑嘻嘻湊近,“(Riley絕對單身。)”
“(他之前工作挺忙的,也什麼沒時間談戀愛。)”
程在野:“(我沒讓你問這些。)”
“(我沒讓你問這些——)”Paulo扯着鬼臉重複這句話,那顆虎牙又狡黠地露了出來,“(你是什麼樣的我還不知道?勸你早點把握機會,那麼漂亮一張東方面孔,坐在角落喝酒的時候,那些人眼神都不舍得從他身上挪開。要不是你帶來的朋友,今晚Riley聯系方式都不知道要給出去多少個。)”
程在野思緒突然歪了一下,想到了他好不容才加到的微信,心說姜守言才不是随便給聯系方式的人。
Paulo左右沒看到人:“(對了,Riley呢?)”
姜守言洗手洗的有點久。
其實他有點走神,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盯着水流發呆,然後一遍遍搓洗自己的手指和掌心。
直到把那塊皮膚搓紅,指腹被泡出白色的褶。
水聲突然停了,姜守言緩慢眨了眨眼,盯了會兒按在開關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覺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視線又順着手臂向上。
看到喉結,看到嘴唇,看到眼睛。
姜守言喝酒上臉,昏暗的沙發角落,各色各樣的燈映在他臉上看不出來,但現在,頭頂孤零零的白熾燈下,他很紅。
臉是紅的,脖頸是紅的,就連眼皮也是紅的,像一顆熟透了的桃子,即使隻是呼吸都仿佛帶着不自知的欲望。
程在野想到他剛剛走進來的時候,姜守言身後站了個男人,目光透過鏡子死死盯住低頭洗手的姜守言。
他洗得很投入,一點也感受不到身後危險的視線,以及那雙越來越近的手。
酒吧的廁所肮髒,最适合盛放原始的欲望,酒精讓人的理智和情感趨近崩壞的臨界,隻剩不顧一切的釋放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