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喜歡菽油了,說是利民的好物,還要向全天下推廣呢。”
一說菽油,李祥頓時肅然起敬。
但也心生忐忑。
陛下都親口誇贊了,想必這位薛主醢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在他手下做事會不會挨罵啊!?
畢竟他們在掌醢署也不是什麼出色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被發配出京城。這要是真是遇上一個苛刻的上官,日子可要不好過了。
抱着這樣的心情,兩名工匠風塵仆仆趕到了豐嶽縣,先去了縣衙報道。
縣衙也早就收到了消息,主薄丘質替二人登記了戶籍和文碟。因為孫吉和李祥都是太常寺登記在冊的匠人,所以豐嶽縣也不用為二人受田及尋保,隻一并登記在橋東醬園就算完成了。
“你們可是要去橋東村?”
主簿丘質笑道。
“正好,本官要去監送橋東醬園的銀款,便一起走吧。”
他這樣說,兩位匠人都忙不疊地拜謝。
丘質雖然隻是個主簿,但他的品級乃是從九品上,這可比比他們的主醢還高着不少呢。
兩匠人當然不覺得這是縣衙在給掌醢署面子,畢竟掌醢署雖然在京城,可說到底也就是給宮裡做醬的,和地方這樣掌握實權的流内官員完全搭不上話。
那就是沖着他們薛主醢的面子了。
兩匠人對視了一眼,都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主醢又多了幾分忌憚。
丘質丘主薄哪裡會關注兩個匠人的心思,他這次自告奮勇去監送銀款,其實主要是想去橋東村觀摩一下薛三郎的煙囪房。
上次跟着趙鵬程一起去橋東村,正好撞上薛三郎跟泥瓦匠吵架。據說薛三郎用泥巴在地上砌了一處煙道,一直通到屋内,而且在把周圍都抹了泥巴。
丘主薄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也很熱衷嘗試新鮮事物。之前薛大奎倆口子在市集擺攤賣炸油錘,就是丘主薄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次聽說薛三郎搞了個新鮮的煙囪房,他早就想去橋東村一睹真容。
可畢竟是從九品的上官,平時還是要顧及點城府和威嚴的,哪能随随便便就往村裡跑?!
于是等啊等,終于等到了朝廷撥付的銀款和工匠。
原本丘主薄大可以随便安排個差役将錢人一并送去。可他偏不,他要親自跑一趟,當面把人和錢跟薛三郎核對清楚,順便……順便再看看他的煙囪房。
于是丘主薄帶着一個衙役及兩名工匠,興沖沖地到了橋東村。
這一進村,丘主薄就立刻覺察出了變化。
“你們這兒的油坊賣油了?”
他問村口坐着乘涼的一個老太。
老太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周身氣派也不像壞人,便熱情地給他推薦。
“賣嘞賣嘞,就在村西邊的油坊,俺們這都是菽子油,一鬥菽能換1小罐油,豆餅子能帶走。要是不要豆餅能換個中罐,還不用你自己費力榨,劃算得哩。”
說着她還随手點指了幾個拉車過來的商戶。
“那些都是自家來榨油的,要拉去别的地方賣。現在榨油的人多,去晚了就隻能先找地方住下,油坊出油也是有時間的。”
老太拉拉雜雜說了一堆,丘質倒是沒什麼反應,倒是把兩名匠人給震懾住了。
這橋東村竟然是這麼繁華的嗎!?光是每天往來買油的就這麼多人,虧他們還以為是個鳥不拉屎的鄉下地方!
正說着,一陣撲鼻的異香忽然傳來,幾人都不自覺聳了聳鼻子,想要吸入更多的香甜。
老太也咽了口口水。
“哎呀,雞場這又是攢了多少蛋啊,都舍得做蛋烘糕出來賣……”
她招了招手,把那個提着食籃的小姑娘叫了過來。
“梅花啊,今天怎麼你出來賣糕啊,你娘呢?”
“娘和金姨姨在雞場看雞抱窩,易掌櫃早上做了一爐糕,薛三叔讓我送去油坊,看能不能賣掉。”
小姑娘乖巧地回答。
其實賣不掉也沒啥,金七娘說送去給748吃,它最近都在忙着小雞孵化的事兒,确實需要補補。
說完她就要走,卻被丘主薄給叫住了。
丘質打從剛才就一直盯着那個香氣四溢的食籃,聽說裡面是要賣掉的糕,那眼睛就跟黏上了一樣,根本挪不開一點兒。
他咽了咽口水,假裝不經意但實則密切關注地問小姑娘。
“糕,什麼糕?”
“也賣我一塊嘗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