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教官的指責,神官并不否認,而是恻恻一陣冷笑。怨恨至極地道:“事到如今你還以神明自居嗎?神域是先太子締造的,也是現太子結束的。先後兩任太子,他們是同類,是夥伴、是兄弟!我們是什麼?我們是他們孢子投放計劃以及新星球開拓計劃裡的一個環節,我們不是他們來此的目的!先太子締造神域,現太子制定飛升法則,目的就是吸納我們這些殘存着大荒能量的族群遠離地星,最大程度降低我們對人族的影響!你到現在還沉浸在他們為困居我們而編織的謊言裡?我們算什麼神明?!現在下界人族還有誰會為我們修神廟,會用信仰之力奉養我們?!你還怕我們被人族窺視,人族要是敢起探究之心,殺了便是!這兩任太子,為了把我們推入輪回,多狠啊,誅殺地仙毫不留情、為撤走神域不惜滅掉整個戰門。我們稍微反抗一下下,他們連自己都敢刀!我們不為自己尋一處靈力場,隻有去冥界報到的下場!你願意忘掉過往,像白癡一樣重生嗎?”
這位戰門教官師承北冥淵,深受無邪的意識教育,雖還沒到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地步,但讓自視神族的他去屠殺弱小如蝼蟻的人族還是有違他的原則。教官聽完神官的言論隻覺驚駭:“你簡直大逆不道,不可理喻!我們神族數量加起來還沒人族一個零頭多,怎麼殺?!”
神官:“今天不拿下木雅,擺在我們面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西進昆侖山脈與此間異族争奪昆侖能量場。第二種方案就是東去進入帝國...”神官冷笑幾聲:“進入帝國,你的确鬥不過人間修門,别說修士,怕是巫士都夠我們喝一壺。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不願降下飛行器,那麼我也可以飛上雲層布陣削山。從天而降的打擊總不至于讓這裡的人族懷疑不是神迹了吧!”
教官妥協了,木雅秘境是頂級靈力場的事實或許已被戰門成員傳回格拉丹東雪山,瞞不住更攔不住。神官拿到飛行器開啟密碼心滿意足地升上雲層,接下來黑雲之上升起一個龐大的攻擊陣,咒輪所發出的煌煌金光透過雲層縫隙灑下,如落日灑金,給浮光鍍了層聖潔。
咒輪在飛行器能量加持下飛快轉動,黑雲金芒随之不斷切換,虛影層疊隻間排列整齊的飛行器恍然如猛獸,釋放能量帶來的沖擊聲響如同獸吼。留在黑暗邊緣地帶木雅牧民多數已跑,唯有那位被稱作登巴俄勇的老者在幾個彪悍的木雅漢子陪同下匍匐在草從深處,握筆記錄所見所聞。
詭異天象驚動了身在成都府的蕭淩寒、身在川南驿道上的猞猁也早感知到了鼹鼠的應激。
窗含西嶺千秋雪,川西高原俯視平原沃野。身在平原之地的人們遠眺西方總能看見雪峰雲海,若是秋高氣爽的日子,甚至能看見日照金山的瑰麗景象。如今黑雲壓頂,川西最高峰被詭異黑影籠罩,極暗之中,讓從天而降的金光浮盈也肉眼可見。
位于浣花溪畔的一所高級别業中,用于觀星賞景的最高閣樓也兼顧防衛功能。未至中午,别業主人應該還在睡覺,閣樓裡應該站着一個護院眺望警備。然而,這位年近五旬的蜀商總商卻難得起了個早,站在閣樓眺望川西。他端着單管望遠鏡,竭力拉進焦距的同時不由啧啧。
他就那樣穿着單衣站在高樓上吹着風,底下一衆端茶托食的仆人躬身站立,不敢發出丁點聲響。唯有幾個風韻不俗的妻妾在樓下相勸:“老爺,先下來更衣用飯吧。”
幾人見他不為所動,穿着打扮最為華貴同樣也是年紀最大的女子轉向另一個身穿睡袍的年輕女子說道:“你是怎麼伺候老爺的?老爺今日為何起得這麼早?”
那女子走到她面前,眉目恭順地解釋。這位侍妾的态度、回答皆無可挑剔卻還是令夫人不滿。
“老爺日日都要忙到黎明才回府,如此操勞都是為了你們這身穿戴。你卻連侍候老爺安寝都做不到,從今日算,罰你三個月不能侍寝!”年長的夫人擡眼橫掃站在自己面前的妾室們,她不妒忌她們的年輕與美貌,更不羨慕那滿頭钗環,因為這些她都擁有過。唯獨膝下無嗣,讓步入中年的她對于未來有那麼些許惶惶難安。
被罰的妾室腰彎得更低,卻忍不住偷笑。就連站在一旁的其餘侍妾聽到她能清閑三月,都擠眉弄眼地交頭接耳。
夫人見罷,目光在幾位妾室腹部梭巡,輕聲歎道:“你們啊,真是不争氣!”
最晚進府也是最年輕的妾室,朝夫人嘟了嘟嘴,嚷道:“夫人,這件事怎麼能怪罪我們呢?您也是過來人,又不是不知道!這想要結瓜,光有地是不行的。”
一句實話差點沒把正夫人當場送走。沒待她出口訓誡,站在她一旁的幾個妾室就開始一言一語的教育她起來,鬧鬧哄哄的打破了後院裡的安靜。
閣樓上的總商察覺到一絲異樣,打發一衆主仆走人。待人都走後,一道紅影出現在他身旁。總商躬身行禮,請了聲郡主安。
風飛霜望向西面黑雲說道:“蕭淩寒帶人趕過去了。”
總商哼笑,一開口就是地道蜀腔:“現在過去,現熬的稀飯都要馊!”
風飛霜咬咬牙,虛眯了下雙眼,帶着些恨意說道:“我倒是想讓他查出點什麼來,沙民找我們買羊首妖,一買二十年,他們拿這些羊首妖來幹什麼我卻是不知道。”
總商接話:“曉得那麼多幹什麼?曉得越多煩惱越多,女娃子最忌會心累,容易老。”
風飛霜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說道:“你真不關心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嗎?”
總商:“我隻關心咋個把賬平了。我不是說你,女娃子還是要輕言細語的,溫柔的,才勾得住男娃子的心。哪個一見面就開始鬥法,搞得人家聽到你名字,腳趾拇都摳緊了,咋個喜歡你嘛。按照醫理來講,男的長期處于緊張狀态會影響精子質量,不利于女方受孕。”
風飛霜哼笑了下,對他翻了個大白眼,輕聲細語地說道:“所以,你在成都二十年,讨了五房妻妾都沒留下一兒半女是因為你太緊張了?”
總商咧咧嘴說道:“我這個身體就是東拼一個,西湊一個,還一兒半女,不丢手丢腳就謝天謝地了!”
風飛霜繼續輕言細語地說道:“去把時家夫婦弄死。”
總商挑了挑眉:“為什麼?現在弄死時家夫婦,蕭淩寒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查出來。”
風飛霜:“時爾梅帶着林争春進入南召意圖不明,我不放心要過去看看。得把蕭淩寒困在成都府,不然他們都過去,我一個人對付不過來。”
總商搖搖頭:“你是拿我當炮灰啊!蕭淩寒已經盯上我了,我現在動手不是自報家門嗎?”
風飛霜睨着他說道:“怕什麼,他要是找到你,你散了這幅身軀,留給他一堆血肉,自己跑路就成。”
總商:“那我的妻妾怎麼辦?連累她們,我可舍不得!”
風飛霜呵呵輕諷:“不是,你雙修是為了加持軀體融合耐受度,避免你這幅東拼西湊來的身體散架。怎麼,你還修出感情來了?”
總商抿了抿嘴,摸了摸自己心門确認心跳無恙,思索着說道:“也是,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有感情?!”
下午某時,葉闌珊從衣櫃裡取出個飾品盒。盒子裡面裝着一枚黃銅雙股喜字钗,是時爾梅送給她的生辰禮物。根據她的喜好盡可能地展示出了奢貴之氣。可民間女子所用飾品的材質、克重有限制。在有限的材料裡盡可能做到更寬更大氣就隻能钗體中空。做成之後才發現,飾紋太寬,钗體太輕壓不了重雲髻。時爾梅隻能又在中空的钗體裡添加了鐵粉增重,加粉這件事是葉闌珊親自辦的,加的不是鐵粉而是一種來自南召的菌類提純物,能緻幻緻死。
她分開雙股钗,拔掉其中一隻的飾紋,倒出毒劑又換上鐵粉重新組裝成一枚完整的雙股喜字钗。她想起時爾梅贈钗的那日許諾等她出嫁,再做一副金钗給她當嫁妝。當時葉闌珊沒有多言,因為她知道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那天的晚餐,時家夫婦照舊吃得很簡單,白粥小菜配肉松鴨蛋羹。病症是半夜發的,時夫人口吐白沫死在床榻,時老爺發了瘋症,沒等大夫趕到就跳了碧湖。蕭淩寒一來二回,再見到時家夫婦屍體時已是第三日,取了屍血也驗不出個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