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荒蕪,無盡的枯樹的枝幹交叉在一起,每一棵都有腰這麼粗,高大直沖雲霄。沒有樹葉,竟然也能遮擋住大量的陽光,這會兒是早上,陽光正是正盛的時候。
無數的枯樹中間,有一條隻有幾條藤蔓經過的小徑,顔色與邊上的泥土略有不同,順着小徑望去,一座古堡就靜悄悄的立在那裡。
是設計圖上的建築。設計圖上的畫稿已經非常模糊,但褚翎隐隐約約還是能看出它的樣式,但是看到實體,褚翎還是被這高聳入雲的尖頂和流光溢彩的窗戶震撼到。
許樾通過媒介,阻隔了懷表對其他人偶的控制,但是并不能改變懷表的其他作用。剛剛杜科用懷表把腦袋砸出了血,讓懷表中設置的自我保護機制出現,正好把他們帶來了這裡。
這裡,應該就是修建會裡的人與人偶們的聯系的地方。
觀察清楚這裡的情況,褚翎才發現腳下已經昏迷的不能在昏迷的杜科。這裡的風一吹,帶起一陣黃沙,覆蓋在杜科身上,那個懷表,就靜靜地躺在他的手裡,表盤上的玻璃碎裂,混在吹來的黃沙裡。
褚翎從授時戒裡拿出和碎掉的那隻外表一樣的懷表,幸好那天帶走梅尼莎的時候,順走了杜科的前一個。
這懷表已出現在這裡,就散發出強烈的牽引的意圖,指引褚翎往城堡那去。
“我們走。”
拉斯納皇家酒莊,杜科的卧室。
所有被改變的布局,被破壞的東西都被重新塑造,門鎖被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站在鏡子前面,重新整理了自己有些淩亂的領子。然後抓了抓自己的後脖頸,原本像蚊子包一樣的紅包在蠕動了幾下後就消失了。鏡子裡,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杜科。
跟着懷表,褚翎穿過枯樹林,來到古堡的側門,這裡沒有人把手。應該說,整座古堡,都沒有人把手。褚翎從進入枯樹林開始,便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走得異常順利。
這古堡遠看層層疊疊,每層窗戶中間還夾有好幾層極扁的窗戶,它們由更小的飛扶壁連接,堆疊在一起,構成密密麻麻的空洞,就像是還空着的蜂巢,透過每一扇六邊形的窗戶,都能一眼看穿其中的空間,隻有門,沒有人。
但是,它卻很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小很多。一般來說,城堡的修建,不僅具有擴張領土和控制地方的作用,它更兼有作戰防禦的用途,作為貴族們紛争的産物,城堡越大,防守者所承受的風險就越小,起作戰時間越長。
可眼前這個,從側面能一眼從大門看到後門的大小,簡直就是迷你的尺寸,和圖紙相比,甚至是和遠看的樣子相比,都算得上是頂級詐騙了,好一一個遠大近小。它甚至不如自己莊園裡的建築,這裡面都不知道能住幾個人。
除了外形,根本看不出是城堡。
用以太之力粗略掃了一下,整個古堡,沒有一個活人氣息。應該說,包括整個枯樹林,能算得上活着的生物隻有自己和許樾,還有趴在入口那個不知死活的杜科。
杜科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漫天黃沙随着枯樹林外的狂風肆虐,每一下都重重地拍在杜科身上,鑽進杜科的嘴巴、鼻子、耳朵,他的四肢都已經被埋在黃沙之下。
許樾隔空抓來杜科,他的腦袋下垂着,沙子在他懸空的地方堆積着,口鼻處,除了黃沙,還有已經幹掉的血迹。
“還留着一口氣在。”許樾檢查杜科全身。
“嗯?”許樾發出疑惑的聲音。
褚翎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杜科的四肢已經開始變得僵硬無比,五指裡的血管變化成光纖的摸樣,流進他四肢的血從紅色變得透明,靜脈裡回流的血中,帶着點點晶瑩,這是褚翎第一次在這裡感受到能量波動。
這杜科,竟然在這裡開始從人逐漸變成人偶。
“哈哈哈!”被吊着的杜科突然擡起了頭,惡狠狠得盯着前面的城堡,“你們完蛋了哈哈哈哈哈,大人們已經知道你們的存在,私自闖入者,你們馬上就要受到大人的懲罰,哈哈哈哈哈。”
杜科笑得近乎癫狂,頭一抖一抖的,像是僵屍。
什麼懲罰?
是人偶,是修建會的人,還是精神體?
從自己進入這個地方以來,唯一的能量波動就來源于杜科身上人偶化的四肢。知道現在,他整個小臂和小腿都已經被透明的血液覆蓋,過不了多久,他的心髒就會被透明血液吞噬,直到變成徹底的人偶。
褚翎屏蔽了他的聲音,杜科現在的嗓子就像是生鏽的鋸條拉木頭,難聽又惡心。
仔細聽,确實是有鋸木頭的聲音。褚翎訓着動靜看去,原本的小徑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棵枯樹,枝幹上,挂着一隻破碎的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