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靜嫣吓得直哆嗦,嗓子發黏,半天才擠出一句,“快叫大夫,快!”
一個小厮連滾帶爬地出去了,滿屋子的丫鬟小厮這才像活過來似的,搬椅子的搬椅子,接熱水的接熱水。
整個屋子裡最冷靜的人反而是常懷德,他氣定神閑地坐下,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甚至還有空想,如果阮虛白在這裡就好了,他一定會親自給自己處理傷口,處理完傷口,自己還能以要求安慰的名義對他親親摸摸。
雨澤趕到,慌忙上前給他捂住傷口止血,誰知這時常慶晖氣勢洶洶地進來了,看到這一幕險些暈過去,用手指着他半天說不出話,常懷德看他那副模樣,吊兒郎當地笑了笑。
“孽障,你是要氣死我不成!”常慶晖直喘粗氣,自己動手順了順,喘勻了氣之後接着道:“你把我們常家的臉都丢盡了,還有臉笑!”
常懷德看都不看他,隻說:“人我是娶定了,你們愛罵就罵吧,不過爹,你都一把年紀了,别氣壞了身子耽誤我成親。”
這話的大逆不道程度挑戰了常慶晖的忍耐極限,他高高地揚起了手,想給常懷德來點兒教訓,但常懷德可不會乖乖讓他打,避開了這一巴掌。
“爹,你打我也沒用,我不會改主意的。”常懷德輕飄飄地道。
常慶晖道:“如果我偏偏不答應呢?”
“那我就搬出去,不礙您老人家的眼。”常懷德笑道。
這話戳中了常慶晖的軟肋,他最看重嫡庶之分,在他眼裡,隻有嫡子才算是他的兒子,所以無論這些年常懷德再如何荒唐,他始終由着這個唯一的嫡子。
但是這件事斷不能讓,如若讓步,讓一個男子做了常府的少夫人,他的嫡孫該從何而來?
于靜嫣這會兒顧不得兒子,一心一意隻有自己的丈夫,常慶晖已經大半年沒來過她的院子了,她要抓住機會表現一下。
她奉上一直精心準備着的茶水,“老爺,喝盞茶消消火吧。”
“看看你生的好兒子。”常慶晖卻并不領情,兒子都鬧着要跟男人成親了,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還有閑心關心這些細枝末節,常慶晖看見她這副樣子隻覺得厭惡。
于靜嫣委屈不已,又不敢出言反駁。
常懷德這些年早就把自己老爹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了,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忽悠人的話張嘴就來,“我娶了男人也不耽誤生孩子啊,到時候再娶個平妻便是了。”
果然,他這話一出,常慶晖緊皺着的眉頭就松開了些許,“你此話當真?”
“爹,我騙你做什麼,我是挺喜歡他的,但也不至于耽誤了娶妻生子的大事。”常懷德信誓旦旦地說。
“哼,這還差不多。”常慶晖總算滿意了,隻要不耽誤他抱嫡孫,這小子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于靜嫣在一邊連話都插不上,隻能幹着急,不過她也不敢亂說什麼,萬一兒子再對着心口來一劍,一命嗚呼了,她的後半輩子指望誰呢。
“常懷德當着陛下的面說要和你成親,還請陛下賜婚,你有什麼想說的?”季寒徹滿臉寒霜,端坐在主位上。
季明松和向容都在,俱擔心地看着他。
阮虛白一驚,臉上卻沒表露出什麼,心下思索着原因,自己前腳剛被綁回京城,後腳常懷德就有此舉動,難道是在給自己解圍,常懷德竟然肯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嗎?
“竹兒,你快說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向容眼看着季寒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出聲催促。
阮虛白回過神,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暫時配合常懷德那邊,“對,我們兩情相悅,說好要成親的。”
“混賬!”季寒徹将茶盞朝着他的方向一擲,茶盞在地上碎裂開,阮虛白身上卻連一滴茶水都沒有濺到。
向容愣了一瞬,然後面露焦急之色,“竹兒,你别吓我們,你真的和常家的大公子,情投意合了?你們都是男子啊。”
“父親母親,千真萬确。”阮虛白沒有過多解釋,他這樣的态度反而讓别人更加确信了事情的真實性。
季寒徹的臉徹底黑了,不知道該從何罵起,向容則是自責、愧疚與懊悔的心情交織,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小時候她沒有把兒子弄丢,如果阮虛白從小在季家長大,再不濟,如果前些日子她沒有放阮虛白回阮家,事情是不是會不一樣。
“竹兒,你别犯糊塗,兩個男子怎能成親,陛下是不會同意的,你趁早死心吧。”季明松看自己的父母被氣得不輕,隻好自己上場。
阮虛白還是一臉淡然,“從前沒有,以後就有了。”
“你為了報複我們,竟然不惜用這樣的法子?”季寒徹痛心疾首地問。
阮虛白道:“我沒有要報複任何人,當年的事我從沒有怨恨過,如今我做的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