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晚上十一點——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個房間内,張海棠翻動DV裡的照片,下午那場祈福儀式偷拍了不少。翻到最後一張,畫面中是那個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回想那些村民好似驚恐的反應,張海棠摸了摸下巴,覺得奇怪。
天氣轉涼,有些小感冒也正常,這些村民怎麼反應這麼大?
“你們知道兩天後的祭神嗎?”張海樓問他們:“這次選舉聖女就是為了兩天後祭神。那聖婆的唱詞和苗女蠱的傳說有些相似,或許能從裡面找到線索。”
張海棠奇怪:“你怎麼知道的?”
張海樓道:“在他們族長屋頂上偷聽的。”
你不是不懂苗語嗎?難不成苗寨的族長在家講普通話麼?!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張海棠冷笑。
張海樓一攤手:“好吧,我其實是在一個老外的屋頂上偷聽到的,那老外是這的支教老師,剛好在打電話,被我偷聽到了。放心,我英文還是不錯的。”
這深山老林居然還有人來支教?還是個外國人?還不如苗族族長講普通話來的有可信度!
看張海棠不可置信的表情,張海樓哈哈笑道:“我打聽過了,那個支教老師叫埃文·華萊士,五年前有一支攝影團隊進山拍金絲猴,他的妹妹凱莉失蹤了。那老外留下來倒也情有可原。”
張海棠不置可否,心中對失蹤的凱莉女士表達了同情。失蹤五年,生存的幾率低得就像被扔進狼群的綿羊一樣。畢竟在這深山老林的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
空氣中飄來一股消炎藥的氣味,她望向門口,發現窗戶沒關。
所有人也下意識看向門口。
“哪位?”張海棠剛開口,就見一道影子貼在窗戶剪影上,來人對他們叽裡呱啦的說了句話,是苗語,接着是男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男人說的太快,聲音又嘶啞難辨,張海棠根本聽不清說了什麼,她指了指門,距離門口最近的阿柳起身去開門,拉開門闆,門外不見人影,低頭看見一疊床褥枕頭。
張海棠走到窗口眺望天空,頭頂隻能依稀望見幾點星光。近幾日天氣轉涼,天也總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因山裡路邊沒有路燈,夜晚隻能依靠原始的照明,如今月亮被擋,一到晚上伸手不見五指,無邊的暗黑裡蟲鳴鳥叫凄然。
“館主,是來送床單的。”阿柳是個老實人,自覺承擔鋪床的活。
張海棠點頭,将窗戶關好,空氣中消炎藥的氣味才漸漸消散,人似乎已經走遠了,沒有一絲腳步聲。
是這兒的獵戶麼?腳步可真輕。
阿柳已經鋪好床,張海棠盤腿坐上床,調整個舒适的姿勢靠在床頭。聽張海樓繼續說道:“兩天後,寨裡将會組織一隊人進山祭神,據說這個祭神儀式每二十年會舉行一次,這老聖婆估計怕一把老骨頭挨不過,先選個聖女,免得死在裡面沒個人接班。”
張海棠明白了:“你想混進隊伍裡,參加這次祭神。”
“是我們。”張海樓摸着鋪好的床褥子,印着大紅花的毛氈幹淨整潔。他又看向屋裡頭其他三張床鋪,光秃秃的木闆床鋪上一層卷着毛邊的草席,對比起來尤為心酸。
床褥上有股淡淡的藥香,有點好聞,張海樓正想湊近些聞聞味道,“你幹什麼?”一擡頭就看那個叫阿盛的年輕人警惕的看着他,張海樓扭頭就指着阿盛對張海棠打小報告,“你的人怎麼連我聞個味也要管?”
張海棠沒搭理他,自顧看着照片。
枕芯裡似乎塞了什麼藥草,透着股清香,聞着令人平心靜氣。讓人情不自禁的把臉埋進去蹭了蹭。
張海棠的餘光瞥見此景,當即就道:“枕頭送你。”
“不至于吧,蹭一蹭也不行。”
她沒好氣:“你的氣味會影響我休息。”
張海樓聞了聞袖子,這邊的胰皂是純手工做,香味清爽,洗完澡的他簡直比剛出爐的饅頭還要香。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張海棠扯扯嘴角,冷笑:“你上廁所沒洗手。”
“……”在場男人們尴尬的把手背在身後擦了擦。
張海樓用看變态的眼神瞟她:“你怎麼還關注我上廁所洗沒洗手,你好變态。”說罷,就伸手去摸她的床,很驚喜的說:“你的床很不錯!”
我日你大爺!
張海棠忍着髒話:“你要是想換的話,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一床,行了吧。”
“哎那多破費,怎麼好意思呢。”張海樓裝模作樣的說道。
張海棠正想說那就算了,張海樓已經吐出一句虎狼之詞:“床還是挺寬敞的,今晚我們擠一擠。”
“滾吧你,我不喜歡太騷的。”她撇了撇嘴,嫌棄極了。
張海樓看她表情,笑的不行。
一路下來無比低調,吃住低調,行事低調,張海棠是謹慎的人,隻要是在人群裡她就是那個寡言少語,端方優雅的董仲卿,戲演得入木三分,張海樓都想為她的敬業鼓掌。沒有一點娛樂項目,除了必要的溝通,基本零交流。實在枯燥無趣,如今看這個故作高冷的悶騷館主吃癟倒是難得的樂趣。
一旁阿盛聽不下去,上去就抓他的肩膀,突然眼前黑影閃過,一條青黑蛇頭閃電般從領口彈射出來,下一秒就要咬上手腕。阿柳瞬身上前捏住黑蛇七寸,扯開張海樓的領口,粗暴的将蛇塞了回去,接着拽着阿盛後退兩步。
阿盛大驚,指着張海樓罵:“你無恥!”
“是你自己要碰我,技不如人你怪我作甚?”張海樓冷冷的看着他,整理領口,蛇從領口探頭出來恹恹的蹭他的手指,顯然阿柳掐蛇的手勁不小。
阿盛怒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