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蛟，放開他。”敖廣淡淡道，視線下移看了一眼禾登拍在桌子上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薲草。傳說可以治療你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抑郁症，記得給清明也分一份，”禾登說着不忘回頭瞪一眼黃蛟，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他看起來火氣很大，可以降降火。”

黃蛟很想吐槽反問，到底誰的火氣大？

“發生什麼了？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敖廣耐心地詢問，禾登尖銳的話沒有影響到他。在太一宮呆了上千年，幾乎每一天算得上是在修養身心，現在他的情緒穩定得可怕，不會因為禾登的三言兩語而動搖。

禾登一隻胳膊被黃蛟抓着，隻好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攥住敖廣的襯衫領子，俯身下去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面對面地質問他：“清明去給夏天投了一萬票，是你的意思吧。你也打算歸順龍圖了嗎，青龍殿下？”

“我還在觀察中。”

“觀察中？”禾登冷哼一聲，眯起眼睛直視着面前人，“别跟我說什麼一萬票對你來說隻是小錢，既然你決定這麼高調地支持龍圖新主人，那就别裝模作樣地來問我的看法。

“你們……都是一群不長記性的瘋子。”

黃蛟不由得手上施力，企圖給禾登一點提醒，提醒他别說得太過火。

敖廣歎息一聲，緩緩起身，将手覆在禾登的手上，不疾不徐地解釋道：“我确實還在觀察中，票也确實是我讓黃蛟去投的，但買票數的錢并不是出自我這裡。”

“除了你，還有誰又有閑錢又鐵了心要支持龍圖新主人？”

“玄武大人。”

禾登微微一愣，攥住敖廣領口的手突然卸了力，腦子飛速運轉起來。

敖廣繼續解釋道：“玄武大人托我給夏天投票，他擔心夏天沒有支持者會影響比賽心态。”

合理。

韓冷讓夏天來參加術師資格考試肯定是希望夏天能拿到個好名次，他也清楚這次公開的比賽會受到不少人的關注，這其中也包括其他守護靈們。

得到合理的解釋後，禾登立馬後撤半步，和敖廣保持了相對合适的社交距離，視線卻不受控制地落在對方皺皺巴巴的領子上：“……抱歉，是我沖動了……”

“無礙。”敖廣倒顯得格外大方，沒有和他計較。

見場面控制下來了，黃蛟這才放心地松了手，忽然見掌心染上了紅色的血迹，緊張地擡頭望向禾登。

敖廣也注意到了黃蛟舉在半空中的手，中心的那抹血紅格外刺眼。

“你受傷了？”

禾登餘光看了一眼黃蛟的掌心，不想解釋什麼，于是擡手胡亂地抹掉了對方掌心的血迹：“跟你們沒關系。”

“……你有關注夏天的比賽嗎？”

“這兩天在忙，沒看。”

敖廣雙手插兜，跟禾登分享着：“夏天的體内的确有着驚人的力量，雖然在比賽中沒有完整地展現，但從他使用北辰劍的一招一式中能看出來。

“這幾天我和玄武大人聯系頻繁，他對夏天也給予了很高的認可，冬季守護靈和立春對他都頗有好感……我知道你因為‘那個人’受了很多苦，甚至替我們抗下了不少折磨，但那已經是過去了，現在出現的夏天和他不一樣，或許你也可以試着放下偏見，和我們一起觀察他——判斷他是否有資格成為龍圖新主人。”

“過不去。”

禾登聲音低沉，像是深海中産生的水泡，無法逃離黑暗深處的水壓，被迫瘋狂向上，卻看不到出口：“你看着我的眼睛……這隻眼睛到現在為止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隻要天色稍微暗一點，我就跟瞎了沒什麼區别，這已經是恢複得最好的情況。我也想讓所有事過去……但是隻要想到這隻眼睛，想到龍圖，他說的話就像詛咒一樣在我腦子裡揮不去。”

“禾登……”黃蛟擔心地喊出聲。

“我隻是接受了。”禾登移開視線，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接受了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這就是我作為守護靈的命。”

敖廣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抿唇不語。

他看向禾登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和不安，似乎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話卡在喉嚨裡，最後隻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的掙紮。

一旁黃蛟的目光也閃爍不定，視線在敖廣和禾登身上來回切換，似乎想尋找一些合适的話來表達對橙發男人的關心，卻又覺得這些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兩人對視一眼，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