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你們看這文字書寫的方式,還有這地圖所用的紙張,用墨等,都可以說明這不是唐代繪制的。這些有點深奧複雜,我就不跟你們詳說了。跟你們講兩點直觀的,你們一聽就明白。你們看,這幅地圖中,表面上看,保留着一些唐朝時期所用的地名,但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裡标注的‘鎮江府’字樣,你們倆用放大鏡仔細看一看”
範清婉和楊之江兩人興奮地用放大鏡看了一下,發現圖中果真有“鎮江府”的地名标注
“就這一處,就露出了明顯的破綻。你們知道嗎?鎮江這個地方,最早的地名,叫宜、朱方,秦始皇南巡後,改為丹徒、再後來,又改為京口、南徐、延陵以及潤州,隻到了公元…公元1113年,政和三年,宋徽宗才将潤州改為鎮江府。你們知道當時為什麼會改名為鎮江嗎?”
“楊之江,你不是…?”
未等範清婉全部說出,楊之江便連忙表示自己不知道。
徐老師笑了笑,繼續說到:“因為當年金兵南犯,前鋒已到達黃河北岸,宋徽宗擔心守不住黃河,因此将部分軍隊調防到長江南岸的潤州,作為第二道防線。因為鎮江這個地方,前面有寬闊的長江,後面有大山,形勢雄險,為極佳的江防鎮守要地,所以下诏将潤州改為鎮江。你們應該都讀過辛棄疾的那首登北固樓懷古詩吧,南宋初年,他就在鎮江做知府。嘿嘿嘿…這麼一講,你們就該清楚了,鎮江這個地名,到了南宋才有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唐朝的地圖上。另外一點,你們再看一下圖上标注的金山寺的位置“
楊之江拿着放大鏡看着徐老師所指的地方,說到:“是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是焦山,旁邊的那個才是金山寺。你們看一下金山寺,是不是在江中?并且位置很接近陸地,似連非連的樣子,是不是?”
“是的”
“根據地理史料記載,宋元時期,以及明朝的初年,金山寺還一直孤懸于江心之中,直到了明朝的中後期,才因泥沙淤積,漸漸與陸地相連,到了清朝初年,已基本上與陸地連成一起了,因此我認為…這幅地圖很可能是明代中後期繪制的。隻不過…”
“老師,怎麼啦?”
“我懷疑,地圖上繪制的地形地貌應該是明代中後期的,但這張地圖本身,很可能并不是原始圖,而是一件仿制品,仿制的年代應該在清末民初這一時期。”
“徐老師,這地圖上有洛人清溪繪的落款,這洛人清溪什麼人啊?”
“這個人倒沒聽說過,我猜測,所謂的洛人,很可能表明繪圖的人是洛陽人或者洛河人,清溪應該是這個人的名字或字号,當然,具體是誰,你們有興趣可以去查一下。”
範清婉見徐老師如數家珍,記憶清晰,思維敏捷,一點都沒有傳說中有點神經兮兮的迹象,心裡感到十分感激和欣慰。
就在此時,隻見楊之江一邊斟茶,一邊熱情地問到:
“徐老師,剛才隻顧得向您請教,都忘記問您了。我剛才看到您站在大門外,是來查檔的嗎?查了沒?”
徐夢崖露出了些許尴尬的神情,隻見他微微地搖了搖頭,眉宇間透出一股抑郁沮喪之氣息。
“徐老師,您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您要查什麼檔案,打個電話過來不就行了嗎?能告訴我要查什麼檔案嗎?我去幫您查”
徐夢崖臉上頓顯喜色,但很快又暗淡了下來,他望了一眼範清婉,又回頭望了望楊之江,這瞬間的情緒變化,被站在一旁的範清婉敏銳察覺到。
她知道徐老師肯定有話要跟楊之江講,但可能礙于自己站在一旁,不是很方便,故而知趣地說,要去一下洗手間,可當她回來後,卻見徐老師一臉喜色,好似在急切盼望着自己。正當她疑惑之際,隻聽徐老師開口到:
“小範,你在安全廳工作啊?”
“是的”
“真是個好單位”,徐老師客套地說到,然後望了楊之江一眼。
範清婉見狀,心裡終于有點按捺不住,說到:“徐老師,學生說句可能冒犯的話,您是不是有什麼顧慮啊?我和楊之江都是南大的學生,您如果有什麼事需要學生幫忙的,我們一定會義不容辭的”
“我要查的事,有點難度,都經曆這麼多年了”
“您不妨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如果能幫,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哎…”一聲長長且無可奈何的歎息聲後,徐夢崖終于打開了心扉,娓娓道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