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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鶴瘗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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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黃昏,夕陽如血,落日的餘晖,破碎地搖曳于崖壁下的江面上。徐夢崖拖着疲憊的身軀,步履蹒跚地來到了淨慧寺。

寺内的大雄寶殿,年前已修繕一新,高大寬闊的大殿穹頂,鑲嵌着一塊塊方形天花闆,雕龍描鳳,圖案精美,殿堂内,莊嚴肅穆寂靜,長明燈高懸半空,紫銅爐裡香煙缭繞,三尊金碧色的大佛,一個個氣宇軒昂,栩栩如生。康熙帝親書的“香林”兩個大字,閃爍在一片燭光香霧之中,越發顯得玲珑空靈。

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寶殿中間的佛像面前,默默地祈禱着,不知何時,他仿佛聽到大殿之上有人在吟誦佛印和尚的那首詩句:

“ 絕頂天尋處,何人為指南。

回頭見知識,原在别峰庵”。

曾幾何時,徐夢崖每次來焦山考察時,都要先來這裡禮佛問道,每次都會有不一樣的感悟,并且總覺得冥冥之中有高人在指引着自己,去探尋瘗鶴銘背後的秘密。特别是當年蘇東坡與佛印和尚的一句禅語,令他更為耿耿于懷,所謂“江上清風,山門明月,造物無盡藏”,寓意雙關,耐人尋味不已。

他花了三天三夜,将自己的感悟和多次實地考察,寫成了一篇洋洋萬字的研究論文。在文中,他毫不留情地臭罵了那些所謂的頂尖書畫金石大家,認為他們所認定的“瘗鶴銘是在唐代被雷擊而跌落江中”之說,完全是胡說八道,純屬閉門造車,昏聩意淫。他觀點鮮明地提出,《瘞鶴銘》碑刻跌落江中,實為人為破壞所緻,并且,破壞之人很可能是其後人,或知道碑刻秘密的人,甚至是碑刻的秘密守護者。因為這些人非常清楚,摩崖石刻,即便曆經數百年的風霜雨雪,卻依然能保持清晰不腐,并且鑿刻于江崖之壁,易為世人所矚目,故此,為防止碑文中的秘密洩露,他們先後兩次倉促地采取了一些損毀行動,企圖銷聲匿迹,一次發生在唐期,另一次在明朝,采用的皆是火燒,斧鑿、錾撬等方式,盡管如此,後人還是從中發現了一些端倪,明朝的張岱就曾形象地寫到“猶見雷火痕,鏟削同斧鑿”的詩句。

他認為,焦山作為江南地區最具名望的摩崖石刻聖地,雖在漢代為蔡邕在《焦君贊》賦中首次提及,但直到宋代,這裡還是個孤島,遠離陸地,人迹罕至,默默無聞,也就是說,在宋代五六百年前的南朝時期,這裡更應該是十分偏僻荒涼,不為世人所知。可就在如此惡劣的境況下,卻有人為了一隻死去的仙鶴,不惜冒着滔天巨浪,來到這野獸毒蛇出沒的荒野小島上,然後攀援至懸崖峭壁間,開山辟石,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人力财物,将鶴埋葬,并為其書丹立碑,這令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雖然魏晉時期玄學盛行,“吳人園中及士大夫家皆養鶴”,但斷不至于在鶴死後,如此大費周章,跋山涉水地埋葬到一個荒無人煙的江中小島上,這與當時上層社會所崇尚的鶴文化之氛圍,是極為不契合的。

為此,他作了進一步的探究考察,并翻閱了大量的史料典藏,驚訝地發現:從魏晉南北朝到隋唐初期,焦山一直是荒蕪人煙,直到唐高宗年代,才出現了玄奘弟子寶寂法師登島修建禅寺之事,其後,到明代的破暗淨燈禅師,再到清末民初的鶴洲禅師,整個島上隻有僧侶道士居住,并無民戶雜人,即使有樵夫上島砍柴,也是偶然為之,猶如古詩中所提“老僧下山驚客至,迎笑喜作巴人談。自言久客忘鄉井,隻有彌勒為同龛。”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在島上西麓崖壁勒石銘文,島上的僧人必然知曉,但為何在魏晉南北朝到宋朝四百多年的時間内,無論是焦山或金山的寺廟簿冊和方丈們的衣缽簿上,甚至地方官府的典籍文檔和民間的野史雜記中,卻對此未作任何形式的記載或提及。

更有甚者,他曾對墜崖石壁處進行多次踏勘,又反複研讀了金山本的瘗鶴銘,同時對出水的殘石碑文仔細觀摩後,驚奇地發現:碑文内容也十分蹊跷,不僅故意隐匿了書撰者,而且行文也十分隐晦,文本叙事隻用幹支紀年,而不用朝代紀元。不僅如此,從碑刻的表面形态來看,勒石的過程,似乎顯得極為倉促且随意,很有可能是直接奏刀鑿刻,中間省略了丹書這一環節,或者是前面在丹書,後面是工匠在緊跟鑿刻,故而出現字體大小不一、參差錯落等問題,更有,碑刻的行文順序出現了嚴重失誤,呈從左向右排列,有悖于古人自右向左的書寫習慣。

據此,他大膽地認為:這次勒石行動十分詭秘,并且隻有在非常緊迫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當然,也不排除是書撰者故意所為之情景 ,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引起後人的關注。于是乎,他十分肯定地認為,瘗鶴銘中一定隐藏着一個驚天的秘密,而決非瘗鶴立碑這麼簡單,并且這一驚天秘密,後來應該是差點兒被發現,故而在明代又出現了第二次的破壞行動。

為此,74年返校後,他再次來到此島,對瘗鶴銘石刻的原址進行了細緻的勘察,這才驚訝地發現,在正中的位置,隐約有一個方形凹槽,并且人工開鑿的痕迹十分明顯。他知道,這種方形凹槽,主要是用于放置佛龛或木盒等物品。在原址旁邊的一處羅漢岩上,醒目地題刻着一段《金剛經》偈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為此,他曾查閱了大量文獻史料,發現《瘗鶴銘》碑刻于魏晉南北朝,為焦山島上的第一塊摩崖石刻,而《金剛經偈句》的題刻,則是緊跟其後的第二塊,其後的數百年間,島上再無沒有出現其他的石刻,直到宋代《瘗鶴銘》碑文殘石被發現,這才引來了蘇東坡、米芾、陸遊、秦觀等鴻儒大家勒石留墨。也就是說,這段《金剛經》偈句,很有可能就是碑文的守護者或島上僧人所為。

對此,他曾百思不解,以至于食不得味,夜不能寐,““為什麼千百年間很少有人關注這些信息?””“,“瘗鶴銘,凹槽,金剛經偈句,這三者組合,到底有何含義?”““為何曆史文獻和野史中對瘗鶴銘的勒石過程、金剛經的題刻背景,以及凹槽之用途,從未提及?”,直到有一天夜裡,他做了這樣一個夢:

“一個秋冬的日子裡,天氣陰冷,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背着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冒着滔天狂浪,乘小船來到了焦山上。他手中拿着一張紙,一邊看着,最後穿山越嶺,來到了小島西麓半山腰面向大海的崖壁處,鑿出了一個方正的洞穴,将随身所帶的包袱打開,從裡面捧出一個用金黃的綢緞包裹的精緻木匣,放了進去,然後将洞口重新封上,并在下方的崖壁上鑿刻了一段文字,以作墓記。其後,年輕人便在旁邊的寺裡出了家,以僧侶的身份,日夜守護着那個埋藏之物。某一日,他前去金山寺藏經閣看經閱卷時,猛然想起百年之後,可能會無人知曉此事,故而便将刻在崖壁上的那段文字偷偷地記錄在一本經書的背面。

囫囵間,一晃很多年過去了,那位年輕人已至暮年,多年的潛心修煉,他對佛法和塵世有了更深刻的領悟,于是在圓寂之前,便在瘗鶴銘碑刻的旁邊,題刻了一段《金剛經》偈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誰知剛一刻完,天空中便傳來了一聲長嘯,猶如鶴鳴于天一般,刺破蒼穹,那年邁的僧侶瞬間變成了一位鶴發童顔的老者,漂浮于空中,踏着祥雲,對着翹望的徐夢崖高聲說到:‘鶴之智,可謂至矣,不失其真;鶴之度,可謂和矣,不失其靜’,徐夢崖正欲請教,卻見老者猛地一陣狂笑,便飄然而去了,身後傳來了一陣空靈幽長的回聲…‘鶴…隐也’、‘玉…浮也’”

這一如真如幻的夢境,令徐夢崖一下子茅塞頓開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這個夢與鶴州禅師所做的《圌山徵夢》,竟然在某種程度上高度相似,皆有一種身臨其境之奇妙,于是乎,他非常急切地希望能找到那幅畫,将藏在裡面的那張宋版的瘗鶴銘拓本取出來,仔細研究一下,或許可以從中發現夢境中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惜的是,多年來的辛苦尋覓,卻一直不得其下落,而二史館的楊之江和他女朋友,至今也沒能給他帶來任何的消息。

風聲漸起,黃昏将至,遊人看客已漸漸散去。淼淼的江面上,漸漸鋪上了一片鏽色,山間的林蔭小道,不時發出瑟瑟的聲響。

他孤獨地站在江邊的棧道上,仰望着暮色中的轟天崖壁,寒風不時拂着他蓬蒿般的白發,臉上帶着一絲凄楚和彷徨。良久之後,他仿佛看到眼前的那片金黃色的江面上,有一隻潔白如玉的仙鶴,輕輕點水,然後扶搖直上九萬裡,聲聞于天地。

此時,風中傳來了一陣禅鈴聲,眼前的江濤也變得渾濁起來。不遠處的寺廟中,僧侶們又開始了年複一年的佛号經卷,嗡嗡嗡的誦經聲中,似乎摻雜着一股怆然肅立,厚重滄桑的遠古氣息,恍惚迷離間,生命即将變為了一種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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