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聿并不驚訝于許胤的到來，隻不過他此刻面色陰沉，眉頭緊蹙，似乎藏着什麼心事。

“你不舒服嗎？”許胤自然而然地把對方糟糕的臉色納入身體不适的範圍。

“沒有。”蘇時聿搖搖頭，“你找我有事嗎？”

“可以進去說嗎？”

蘇時聿這才讓開半個身子，讓許胤走了進來。

他的房間和他的處事風格一樣，幹淨利落，全是大線條勾勒的設計，以功能性為主，但又不失美感。

“你最近很忙？好像都是早出晚歸的。”許胤率先問到。

蘇時聿一直在觀察許胤，他對許胤稱得上了解，格外留意後輕易便明白對方的來意。

“我還是更欣賞你有話直說的樣子。”

許胤頓了一下，他不至于還察覺不到蘇時聿态度的變化，對方雙手環胸，身體下意識地擺出抵抗姿勢。

他到底是怎麼了？自從醒來以後就一直對自己很冷淡。

“我需要你的幫忙。”許胤笑嘻嘻地湊過去，“他們在觀鵲星有一處據點。”

可是待他說出來意後，卻隻換來了對方審視的眼神。

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蘇時聿的那天，他就是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底有看不見的暗流湧動。

“我不會幫你。”

“為什麼？”對反常的蘇時聿感到不解，許胤疑惑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蘇時聿再一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從裡到外都散發着冷漠。

“蘇時聿！”許胤這時有些生氣了，他不懂對方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關鍵時刻耍性子，還擺出這副模樣。

“夠了。”蘇時聿皺起了眉，“就這樣吧。”

許胤此刻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語速和音量都大了許多：“什麼意思？我做錯什麼了嗎？”

可笑的是，蘇時聿完全不與他共情，依舊聲音冷漠，“你騙我。”

“七年前，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你明明知道，卻一直在瞞着我、利用我。”

……

他說的，隻有那一件事了，他們的第一次“相遇”，讓蘇時聿染上許胤信息素的那次意外。

“你在說什麼胡話？不是我的話，你怎麼會對我的信息素有特殊反應？”

“我已經全部記起來了，是老師，他提取了你的信息素，又修改了我的記憶，他知道你一定會将錯就錯。”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對方的一句句質問反而讓許胤冷靜下來，“如果在地球的時候，那段鈴聲篡改了你的記憶呢？”

蘇時聿不慌不忙，從櫃子裡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冷硬的紙張上用白紙黑字打印着維儀星的語言——這是一份軍事檔案。

每一位軍人都有獨一無二的編号，每一個編号都對應着他們的一生，他們的家世、履曆等，都被記錄在個人檔案中，每一份檔案都是絕密的存在。

“時間、動線、執行的任務，全部都有，和你之前說的，一條都對不上。”

“你從哪裡弄來的？”

呵，自己早該想到，世界上哪有蘇時聿得不到的東西？自己對他太不了解了，他們從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是假的，是他們在利用你！”許胤用盡全身力氣，将那份檔案狠狠撕成兩半，碎落的紙張就像漫天的雪花，隻餘一地冰冷。

他怎麼會不知道蘇時聿一定思考過這些細節了，蘇時聿在他面前，一直就像一個更高維度的存在，他能輕易提供自己需求的一切，而自己卻永遠讀不懂對方内心的想法。

“那你呢？”蘇時聿的每一句話都直擊靈魂，“你就沒有利用我嗎？”

許胤氣笑了，他雙眼通紅，卻依然倔強地看着對方，“是。但那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是啊，現在為什麼又要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轉身離開。

“你離不開我，離不開我的信息素。”

他把最後的底牌交出來了。他深知今天的事隻是一根導火索，他們之間的信息不對等才是根本問題，而現在，他一直在維系的暧昧現在已經不能算作籌碼，必須要拿出能夠決定勝負的關鍵。

可許胤的孤注一擲在對方的輕蔑下似乎變成了一個笑話。他隻聽見大腦的嗡鳴聲中有幾個字蹦了出來——

“我已經有替代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