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似乎心有靈犀,沒有再多說什麼。
天氣逐漸轉寒,迅速擴散的寒冷氣流遍布整個城區,但街上的人們依然隻穿着一件單薄的緊身衣,裡面填充着網絡結構的氣凝膠,從而讓人不會感到寒冷。
冷氣把樹木上的葉子凍得掉下來,咖啡色的葉片躺在地面上,踩上去就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
相較于蘇時聿的冷靜,許胤就顯得癫狂了許多。他更願意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将自己變成一隻蜷縮的刺猬,或許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咚、咚、咚。”
雜亂寂靜的房間,門外突然傳來幾道敲門聲。
門外的人沒有得到回應,自顧自地擰開了門把手。
女人一襲簡單的黃裙,點綴上幾片花瓣,别有一番清新淡雅的氣質。
——今天來送飯的竟然不是管家,而是許如若。
許如若看着滿地揉成團的紙張和數不清的空酒瓶,好看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指責。她清理開雜亂的書桌,把托盤放在上面,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邊,坐在讓她心疼的兒子身旁。
“小胤,媽媽跟你聊聊天好不好。”
在所有父母眼裡,孩子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他們在外面磕磕絆絆惹得一身傷,叫父母看了心疼。
許胤也沒想到許如若會來找他,他忍不住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媽,不關你的事。”
許如若自然不會就這樣放棄,她佯裝沒聽見兒子逃避的話語,又悄悄坐得近了些,溫聲細語道:“你什麼時候出去、做了些什麼、認識了什麼人,媽媽一直都沒有過問。媽媽隻大概知道你在做很危險的事,可是你知道媽媽為什麼從來不管你嗎?”
許胤搖頭。
“自從你爸爸走後,我就想明白了很多事。”許如若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幫不上你們的幫。但我的眼睛永遠是亮的,看見你這樣糟蹋自己,媽媽真的很心疼。”
許胤突然有些動容,有些事注定是不能讓親人知道的。可是她們能夠看見你身上的傷,然後又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偷偷落淚。
多麼矛盾的個體啊,都将苦難自己藏着,卻無私地給予對方最好的一面。
“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其實……爸爸還活着。”
“什麼?!”許如若第一時間是驚喜的,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熟悉的身影,他離開了這麼久,但又似乎很近,一直住在她的記憶裡。
她的眼淚激動得落下來,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淺黃的碎花裙子被纖細的手指揉出皺褶。
“永舟、永舟真的還活着……”曾經無數次的祈願變成了事實,難道世間真的存在神明,大發慈悲地将他還給了她。
可是……他為什麼不回來找自己呢?
待她終于想清楚這個問題之後,她好像是釋然了。
“所以小胤現在是要去救爸爸嗎?”
許胤終于偏過頭來看她。
“他還活着,就不會不回來,所以他一定是被惡人關起來了。”許如若笃定地說。
事實……有一半是這樣。不過許胤也沒有說清楚的打算。
“你可以的。”許如若突然充滿了氣勢,振奮地說,“媽媽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她的信念感一向很強,既然她的祈願可以被聽見,那秦永舟也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許胤閱讀着她堅定的表情,沉悶的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許如若的話仿佛有一種天然的魔力,激起了他内心深處的那股鬥志。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