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亮着一盞夜燈,擺設都能看到輪廓顔色。
她随手扯下臉盆架上的毛巾,走過雕花落地罩進到裡間,直奔趙儀床前,踩上床前的腳踏,掀開錦緞賬簾,在床邊坐下來。
趙儀自是感覺到了,煩躁的怒火猛一下蹿上頭頂。
他皺着眉睜開眼,嘴上怒斥:“不是讓你滾……”
下面的話沒能說出來便噎住了,在看到眼前人的瞬間,他猛地怔住,眼睛裡裝滿驚恐,像是見了鬼一般。
沈令月沒給他反應時間,更沒讓他叫來家仆。
她伸手一把掐上趙儀的下巴,把手裡的毛巾塞進他嘴裡,塞得嚴嚴實實後抽出身上的麻繩,捆起他的手綁在床頭上。
趙儀的嘴被塞得嚴實發不出聲,人也動彈不得。
當然他也不敢怎麼動,大夫說了,他的腿傷得比較嚴重,如果想要好的話,必須要躺在床上靜養,不能再碰到骨頭。
沈令月坐在床邊,笑意盈盈看着他說:“趙員外,您不是讓家丁出去找我一天了嗎?怎麼我過來了,您還讓我滾呢?”
趙儀看着沈令月,眼睛裡的驚恐更盛。
此時此刻,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鬼。
不是鬼的話,她是怎麼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坐到了他面前的?
他家院牆那麼高,一層套一層,便是男子,沒有梯子也是爬不進來的。
沈令月現在笑得越好看,趙儀越覺得恐怖。
他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子,一滴一滴落在頭下的涼枕上。
他現在這樣躺在這裡,對于沈令月來說,無疑就是案闆上的魚。
不管她想對他做什麼,他都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對于趙儀這樣的反應,沈令月很滿意。
她臉上笑意不收,看着趙儀又說:“還有您養的那些家丁不行,太粗粗心了些,連我回來了都不知道。我在家裡等了一天了,等到天黑也不見有人來找我,我隻好就自己過來了。”
趙儀什麼都做不了,隻剩驚恐地喘粗氣。
沈令月故意賣乖地歪一下頭,嘴角牽起的弧度更大些,“趙員外,沒想到您也會害怕呀?我還以為像您這樣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呢。”
趙儀當然怕了。
怕她再斷他胳膊斷他腿。
更怕她瘋起來,直接拿刀出來砍死他。
看着趙儀的表情反應,沈令月咯咯笑出來。
原是少女嬌俏的笑聲,這會兒聽到趙儀耳朵裡,陰恻恻的更像是鬼在笑。
沈令月笑一會停下,起身挂起帳簾。
她沒再在床邊坐着,落腳下腳踏,走到床鋪正對面,窗下擺着的羅漢床上坐下來。
有錢人家的東西,都是好木頭打的,雕花也精細。
沈令月摸一下扶手說:“還真是窮的窮死,富的富死,你家的這些家産,不少都是搜刮老百姓來的吧?”
趙儀回答不了她的話,沈令月也沒指望趙儀回答。
“哦,對了。”她忽又想起什麼來,擡手把背在背上的彈弓拿下來,解了麻繩道:“我今天自己做了把彈弓,費了好大的功夫呢,也不知道威力怎麼樣,剛好這會閑着也是閑着,不妨就來試一試。”
趙儀轉着頭,看到沈令月拿着彈弓拉了一下弦,又從腰上的布袋子裡拿出一顆圓形石子,放到彈窩裡,再次拉開弓。
登時之間,他吓得又把眼睛瞪圓了。
沈令月把弓拉滿,轉一圈假裝找東西瞄準,嘴上亦假裝苦惱道:“嗯……拿什麼試好呢……這些瓶瓶罐罐應該都挺貴的吧,打壞了可惜了……要不……”
說着彈弓一轉,對準了趙儀的腦袋。
趙儀吓得滿頭滲汗,目光驚恐又祈求地拼命沖沈令月搖頭。
沈令月故意對準趙儀的腦袋對了一會,又啧一下說:“不行,不能打頭,這要是威力太大一下子打死了,那就太沒意思了……”
說完轉動手裡的彈弓,從趙儀的頭部轉到他受了傷的腿上,“要不還是打腿吧,你腿上綁着夾闆,有夾闆保護,應該沒事的。”
趙儀一口氣沒松完,又開始拼命搖頭。
沈令月笑着看他,面容和聲音都嬌俏,“怕什麼嘛,玩玩兒呗,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不是最喜歡玩刺激的嗎?”
這回話說完,沈令月沒再猶豫。
她捏着彈窩的手一松,彈丸帶着凜冽之氣猛烈飛出,直奔趙儀的傷腳而去。
趙儀驚得猛瞪眼睛渾身抽緊,連呼吸都麻了。
随即彈丸打在他腳下半寸的地方,“叮”的一聲撞在了青花瓷枕上。
瓷枕立時崩碎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