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二叔和謝二太太滿面難堪。但還沒等夫妻倆開口,他們的大兒子謝瑾,已經忙起身賠罪說:“大伯,我媽也是一時做岔了。”
謝瑾言辭恭敬懇切:“您和伯娘是當家人,自當約束全家。要管要罰,大家都沒二話。隻是大伯、伯娘平時就是工作繁重,千萬不要動氣傷身。”
謝董神情略略溫和了一些,誇獎侄子:“謝瑾是個好孩子,明事理。”
而後又看向其他衆人,不容置疑地道,“我們幼岚,是咱們謝家的大功臣!且不說她幫着國昌地産,打下了半壁江山,又生了墨白這麼優秀的孩子。”
謝董對兒子,心裡一向是滿意且驕傲的。但是他為人内斂謙遜,這還是第一次,當着那麼多人的誇贊兒子。
謝董曆數顧幼岚的功勞,總結說:“這麼多年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哪個不是幼岚幫着分擔?任誰惹了麻煩,難道不是幼岚幫着解決?”
他擲地有聲地道:“這一套首飾雖然貴重,但是再名貴的珠寶,隻要幼岚喜歡,我都能買給她!可是,這套帝王綠不同!那是咱們家代代相傳的,象征謝家的底蘊!”
他若有所指道:“是以……一脈相承。”
謝董敲山震虎:“所以,首飾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長幼尊卑,不可偏廢。否則,必生大亂。你們說是嗎?”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謝老爺子和謝老太太,一向有點偏疼小兒子、小女兒。
老太太最近又鼓動着,想把謝瑾調到總部去,惹得顧幼岚十分煩心,謝董自然也不痛快。
他今天就是要快刀斬亂麻,借着翡翠之事,把話說開了,直接逼着謝老太爺和謝老太太表态,“爸媽,您二老怎麼說?”
謝老爺子已經第一時間明白了謝董心思和用意。但謝老太太卻不明了。她一向喜歡小兒子和小兒媳婦,讨厭大兒媳婦顧幼岚。
謝老太太被兒子連番質問,心中惱火,口不擇言道:“我生了個孝順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我看當年……”
她這“當年”兩個字一出口,在座謝家衆人都是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更不用說,顧幼岚瞬間滿面陰霾,謝董的笑容直接消失不見。
謝墨白伸手去握住顧幼岚的一隻手,無聲地傳遞安慰。而謝董,則是握住了妻子的另外一隻手,面無表情地問:“當年如何?”
謝老太太也不免小了聲音,但仍然嗫嚅道:“當年……”
謝老爺子已是拍了桌子,嚴厲示意老太太閉嘴,自己當即接口,“當年就該直接将首飾傳給大媳婦!”
他對着兒子溫言道,“當年你奶奶在的時候,幾個兒媳婦中,唯獨最看重你媽這個長媳。所以,你媽也和你奶奶感情最好。”
謝老爺子親自給了個體面的台階,“這套首飾,是你奶奶傳給她的。她念着你奶奶的舊情,睹物思人,難免有些舍不得。”
他又轉頭看着謝老太太道:“也這麼多年過去了,思念長輩不在于物件上。立言說的對,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長幼尊卑,禮不可廢!”
謝老爺子直接決定道:“我看也不必再拖延了!你把這首飾收拾收拾,這就傳給幼岚。以後,幼岚再傳給墨白的媳婦。代代相傳,福澤綿延。”
終究是在大喜的日子被兒子頂撞,謝老爺子也是心中有氣,又刺了一句,“連着謝家的全部家業,都是你的,何況一套首飾。吃飯!”
謝老太太賭氣,顫顫巍巍地要站起來,被謝老爺子抓住手,不容反抗地道:“夫人,先吃飯。”
他習慣性地給老太太夾了一筷子菜。謝老太太對丈夫一向柔順,也隻得重新座下,拿起筷子。
謝董滿意了,和顔悅色地說:“媽,您如果想要什麼珠寶首飾,隻管跟我說。兒子買給您。”說完,不忘也夾了一筷子妻子愛吃的菜,放到顧幼岚碗裡。
謝老太爺和謝老太太,不過草草用過飯,便相扶着回去卧室休息。謝老太爺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也不用老大給你買,你想要什麼,我自然買給你。”
謝老太太憔悴地搖頭道,“終究也就是一套首飾,我難道還缺一套頭面嗎?”
她又傷心道:“如今你我都還在,老大便這樣敲打老二。以後你我百年……”
謝老太爺看得清明,反駁道,“那你就不應該獨獨漏下老大媳婦,把首飾給老二媳婦和閨女。你今天這事做得,本就不妥當。”
天下父母之心皆相同。二老雖然在外面高高在上、風光無限,但也和一對尋常的老夫妻一樣,念叨着兒女家事。
謝老太太說着心裡話,“我本來,也就是想擡舉一下兒媳婦和閨女。”
謝老太爺搖頭不贊同說,“你哪怕把那個玉佛吊墜,給老大媳婦戴着呢?”
就像大兒子說的,謝老太太要帶,自然可以。她不想把珠寶傳給大媳婦,也沒人逼她。但是大媳婦不帶,二媳婦和閨女也就也不能戴。
他心裡知道,謝老太太是偏心。但五指有長短,手心手背肉不同。便是他,更倚重的當然是大兒子,但心裡更喜歡的,還不是小兒子。
隻是他比老太太看得明白,“咱們私下補貼一下立行,沒有關系。但你這樣公然打老大媳婦的臉,也就是打老大的臉。叫他怎麼能忍?能像今天這樣,了結了此事,已經是萬幸了。”
他又勸說,“你想想,老大平時也是極孝順的,什麼名貴物件不孝敬你?墨白也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