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侍者送上兩杯咖啡,林曦接過一杯,并示意無需服務,不要來打擾。
自然而然道:“是啊,比如這幅畫。我會想再多看兩眼,也願意把它放在家裡常常看到。那就是喜歡了。”
天坤集團早已預訂今天的咖啡廳包場,此時并無閑雜人等。
林曦言歸正傳:“周總約我的意思,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周虞挑眉道:“我約林小姐,主要是為了賠罪。當年确實是林小姐受委屈了,這事是我們周家之過。”
林曦淡然笑着道:“周總,這您這話說的可不對。當年的事情,本來就和您沒有關系,而且也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既然當年都已經和解了,何必再翻出來說呢?”
周虞卻道:“我隻是怕林小姐心裡還委屈。”
林曦也幹脆了當的說,“那您可以放心了,我并不委屈了。”若論及打太極,林曦自問不輸于人。
周虞的時間也很寶貴,于是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這次我們天坤有意和國昌合作,拿出了十二分誠意。可惜最終卻未能如願。可否請林小姐稍加指點?”
林曦端起咖啡,小酌一口又放下,直接挑明說:“周總這是……懷疑我在其中做了手腳?”
她微微一笑:“要是這樣,您可未免太看重了我,又太看輕了謝董。我林曦有什麼本事,能去影響董事長和集團的決定呢?”
林曦對咖啡也沒什麼偏好。除非是加班,不得不用濃咖啡提神。之所以選擇這家咖啡廳,不過是因為這裡離國昌比較近,中午過來方便。
周虞笑了,顯然對林曦的話很不贊同,說:“我并不敢看輕謝董。但是,把林小姐看得多重要,都毫不為過。”
他真心實意道:“以林小姐您的才幹,而且本身又是國昌的助理。能夠向謝董獻策建言,進而影響集團的決策,這可是順理成章。”
彼此都是聰明人,林曦并不打算賣關子。她今天既然肯來,就是有心要與周虞一談的。
但她也并沒有直接回應周虞的話,反而說起了一件舊事。“周總知道,我在華榮也已經做到了總助。那個時候,有獵頭來接觸我,提到國昌需要一個助理。我既然有意要加入國昌,自然會多了解一些國昌的資料。”
周虞在林曦面前一直很有耐心,聽她娓娓道來:“比如,國昌的主營業務、近些年的表現、還有企業文化之類的。越了解,越覺得它是一個很好的發展平台。但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卻不是這些。”
這時,周虞更被引起了興趣,接話道:“哦?”他也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又放下。
林曦繼續說,“當時我看到一則舊聞。國昌集團最早是謝家名下的一個企業。而謝董和顧董夫妻二人骈手砥砺,将企業發展壯大。”
“那個時候,謝氏準備将企業改組為集團,需要重新起名。謝董也是請了大師,來幫忙的。大師沐浴齋戒,焚香祈禱後,給的建議是起名天昌。”
周虞覺得天昌這個名字,意頭極好。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沒被采用。
他好奇道:“那後來為什麼叫國昌?天昌這個名字不錯。我們家老爺子組建集團,比國昌晚一點,起名天坤。”
林曦笑着接口,她對周家也是有所了解,“是啊。周老爺子名坤,所以周氏集團便叫天坤。您的名字是周虞,您弟弟叫周唐。”
她摩挲咖啡杯,似有所指,淡淡道:“唐堯,虞舜……周老爺子好氣魄。”
林曦接着轉回話題,繼續說國昌,“但是最後,謝董并沒有采納這個建議。他覺得,天昌這個名字,福氣太大。唯恐德不配位,反受其禍。于是改了一個字,将集團命名為國昌。”
林曦盯着周虞慢慢道,“據傳,謝董當時是這樣說的。他願國家永昌,願與國同昌,故名國昌!”
周虞臉色微有變化。
林曦卻不再提國昌,轉而又提起另外一件看似無關的往事,“我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個關系極好的師兄。他是法律系的,畢業前組織了一次小聚會,最後特意把我留下,送了我一本刑法。”
周虞有點疑惑,林曦為什麼要轉換話題?而且把刑法作為畢業禮物,也确實很獨特,很令人意外。
林曦淡淡地揭開謎底,“師兄是在提醒我,做人做事要有底線。”
她的聲音雖輕,卻如當頭棒喝,“師兄當時跟我感慨,官身不沾泥。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有些時候,一旦沾染污水,就很難洗淨。以後也就落了永久的把柄在别人手裡。”
這些話隐隐觸動了周虞的心事,林曦已經接着說,“他還說,在古代,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豪族強橫不法,草菅人命,壟斷鄉裡。這些,古人皆不以為奇。”
她慢慢将話題轉到重點:“師兄再三提醒,但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再沒有哪一個人,哪一個集體,敢如此的淩駕于法律和道德之上。某些地方自有底線。”
“他在警告我,商場上爾虞我詐,規則之内各憑手段,這沒有關系。但有些事情是不能碰的。一旦被揭出來,必然極大觸動公衆神經。屆時輿情洶洶,引發關注,頃刻便是傾覆之危。”
這每一句話,幾乎都是踩在周虞的死穴上,讓他頭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