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立言反問道:“墨白,你真的覺得,你媽媽管得住我嗎?她真的有在管束我嗎?”他意味深長的道:“耳聞目睹,未必為真。”
謝墨白從小耳邊聽的,都是些諸如……甯可得罪謝董,不可得罪顧董,這類說辭。
得罪謝董,他或許不計較。得罪了顧董,謝董第一個便不願意。國昌有多少元老,便是這樣出局的。因為得罪了顧幼岚,便被謝董忍痛放棄。
謝墨白自小親眼所見,亦是如此。家中諸事,都是顧幼岚一手打理、自行做主。甚至,包括他受到的嚴苛教育,都是由顧幼岚一手主導。
因此,在他的印象中,媽媽就是強勢而偏執,而爸爸就是包容而退讓。他從來不曾懷疑過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
但是,謝墨白畢竟聰慧過人。現在,他被爸爸一連數個反問,似乎有一道閃電劃破蒙昧,他低聲喃喃道:“見知障……”
因為主觀偏見和認識局限,而不能認識到事物的真實面貌。
謝立言欣慰地笑了:“你媽媽,從來不曾傷害過我的根本利益。或者說,我們擁有最大的共同利益,集團和你。”
“以此為前提,你再去看看哪些所謂的退讓包容。不過都是些锱铢小事,不值一提。”
他随口道:“不允許我身邊出現女性下屬。要了解我的一舉一動和行蹤。要求我穿着他挑選好的衣物……”
謝立言毫不在意地道,“這真的是什麼大事嗎?男秘書一樣用,完全不影響我的工作。告訴幼岚我的行程安排,讓她安安心,何樂而不為?幼岚品味不俗,享受妻子的關心,又有什麼不好?”
“而相反,你幾時見過,幼岚會越過我,直接決定集團的發展方向和重大舉措?”
謝立言如實說道:“當然我們也會出現意見龃龉。就算有分歧,我們都是提前商量、對等溝通,再一緻對外。誰能說服對方,就聽誰的,互為補充。”
他并不覺得,妻子的脾氣有什麼不好:“雖說你媽媽性格厲害一些,但她其實還是很講道理的人。隻要能夠說服她,她也不是非要堅持己見。”
謝立言提醒兒子道:“何況,我和你媽媽之所以能夠走到一起,就是因為,我們在絕大多數時候,對待事物的态度觀念,都出奇的一緻。”
謝立言反問道:“墨白,知道你為什麼會有見知障嗎?”
謝墨白亦是低頭沉思。
謝立言一針見血地道:“因為你被幼岚管束的很不自由。所以才會覺得,我在這一段婚姻中,也是在步步退讓、在處處妥協,有着極大的、難以忍受的付出。”
謝墨白沉默不語。而謝立言也不需要他回答,他隻是用自己豐富的人生經驗,為兒子指點迷津。
“事實上,你媽媽給我的約束,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多。”
謝立言逐一問道:“幼岚何時對我的社交圈加以幹涉?又何嘗幫我分辨良師益友和虎朋狗友?
又或者,替我決定自己的興趣愛好?還是曾經幫我選擇職業道路和事業方向?”
他笑着道:”那是對你,不是對我。她覺得你年紀還小,個人的價值觀念還未形成。作為母親,她有義務對你進行指導和匡正。”
“而我是她的丈夫,和她并肩而立。就算幼岚偶爾對我的某些朋友有意見,也至多向我抱怨兩句。”
仿佛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謝立言說道:“你吳邛伯伯,私生活确實不太消停,你媽媽極為反感,生怕我受到他的影響。”
“但我會告訴幼岚,吳邛雖然對于女人不夠專一,但對于朋友卻很講義氣。他出身吳家,對金錢财富看得不重。把他放在董事會,我很放心,也能維持和吳家的友好關系。”
謝立言笑着說:“幼岚雖然還是不喜歡吳邛,但也接受我和他的來往。”
“相反你媽媽付出了很多。”他稍一停頓,在兒子面前,也無需避諱:“你奶奶對幼岚非常不公平。”
謝立言略有動容道:“但是,幼岚為了家庭和睦,準确的說,就是為了我們父子兩個,能夠不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就數十年如一日的忍讓。”
“是你奶奶值得她尊敬嗎?不,她隻是識大體,注重家族聲譽,在意我的想法而已。”有些時候,謝立言甚至希望妻子不用如此。
今天,爸爸的話,颠覆了謝墨白一直以來,對父母相處之道的認知。他清俊的面容上,似有所悟,又略有迷茫。
“難道我一直以來的想法,都錯了嗎?”謝墨白低聲問道。他對于婚姻和家庭的觀念,極大地受到了父母的影響。
現在,他站在了一個岔路口上,這對他的未來人生道路極其重要。在此之前,他必須把很多事情想清楚。
因此,謝墨白選擇了向父親求教。無論在事業上,還是家庭中,謝立言都無疑十分成功。這也是謝墨白一緻以來的目标。
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謝立言,等待父親的指點。接下來的談話,注定要影響謝墨白的人生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