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生産任務推進專題會前,謝墨白吃了幾片藥。小藥瓶不甚掉在地上,差點被集團其他人看見,險些讓林曦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要知道,謝墨白吃的,可是抗抑郁藥!這要讓集團内外知道了,可不得了!作為集團CEO,謝墨白的身體健康情況,是頭等大事,一直都是被人高度關注的焦點。
往小了說,會動搖集團上下對謝墨白的信心。往大了說,一旦被爆出去,甚至會波及國昌集團的股價,給集團帶來天文數字的損失。
所幸林曦反應很快,瞞了過去,算是虛驚一場。她有些擔心的想,謝墨白這又是怎麼了?
自從林曦無意見,撞見謝墨白服用抗抑郁藥,之後,謝墨白也沒有特意瞞着她。林曦又很細心,發現謝墨白并不是規律服藥,他隻有情緒十分不佳的時候,才會服藥緩解。
但這樣做并不好。
林曦有陪伴孟纓對抗抑郁症的經驗。她知道,一旦産生抑郁症狀,必須得趕快積極接受治療。盡量原來壓力、放松心情是一方面,親人和朋友的關心陪伴,是另一方便。此外,就是遵守醫囑,認真服藥。
像謝墨白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煩躁的時候,才把藥拿出來吃幾片,并不利于病情治療。
林曦其實非常擔心,也有心藥規勸謝墨白。但是……但是,她和謝墨白現在的關系,不是特别尴尬嘛。近不得遠不得。以林曦的立場,過分幹預謝墨白的私事,實在逾越了總助的身份。這就讓她十分難辦。
她稍稍猶豫,還是無法坐視不理。拿着小藥瓶到了謝墨白辦公室,
林曦以最輕松的語氣,笑着問候道:“小謝總昨天又沒休息好啊?”
她也不需要謝墨白回答,隻是柔聲道:“我以前工作壓力大,總是失眠。一到周,末就會給自己安排一些高強度的運動。累狠了,反而特别好睡。”
謝墨白看着林曦:“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林曦反應過來,謝墨白是在問,她工作壓力大是在什麼時候。林曦也不隐瞞:“我的過往,小謝總是清楚的。在投行期間,壓力一直很大。在華榮的時候好一點。”
她在沙發上坐下:“剛來咱們國昌的時候,同事和領導,都是人中龍鳳,我也有壓力呀。”
謝墨白怔住。自從他認識林曦,林曦一直表現的自信從容,精力旺盛。他了然地感慨道,“也對。虛弱不可以公之于衆,疲憊不可以對外展示。”
他接着關心地問:“現在好一些了嗎?前段時間,我說過,林曦,你是曆任總助中,适應最快最好的一個。希望這個評價,能讓你輕松一些。”謝墨白說的是之前謝瑾婚禮,他和林曦在老宅的花園,曾有過一段很深入的交談。
林曦心中無奈。她是來寬慰謝墨白的,現在卻變成了謝墨白來關心她。她整了整被打斷的思緒,“當時小謝總和我說了很多,幫我解開了很多疑惑。”
“可我卻沒有告訴您,”林曦面上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我一直很慶幸,那個時候認識了小謝總。如果沒有小謝總,我一定很難熬過那段日子。”
謝墨白有些意外。當時,他的規劃被父母打亂,被迫在一個不合适的節點進入集團,因此,額外抵觸和沮喪。那段時間,一直是林曦在寬慰他。
謝墨白一直覺得,遇見林曦,是他的幸運。沒想到,林曦也這麼想。
林曦笑着說:“小謝總,您知道的,我之前和您說過,一直以為謝董對我不太滿意。謝董的态度,還是您前段時間告訴我的。我有困惑不敢說,有疑問不敢提。全靠自己在心裡瞎猜。”
謝墨白輕描淡寫地道:“這就是爸爸的風格。”
他輕描淡寫地說:“馭人之道而已。一句話,不說出來,便是它的主人,說出來,便是它的奴隸。安坐高台,自有人揣摩上意。”
林曦聽到這樣坦誠的話,對着謝墨白展顔一笑。
但她心裡想的更多。或許,謝氏夫婦不會像對待下屬一樣,對待他們唯一的兒子。但顯然,謝墨白的成長環境,絕對不會輕松。林曦越覺得謝氏夫婦的手段高深,就越覺得謝墨白成長的不易。
她凝視着謝墨白清俊的面容。他不僅繼承了謝氏夫婦的出色容貌,也同樣繼承了他們高妙深沉的手腕。
謝墨白十分低調,并沒有什麼流傳很廣、知名度很高的商戰案例。這也是國昌的一些老人,對他面服心不服的原因之一。
但是,林曦經手了很多明光的内部資料。明光的高回報率,可不是憑空得來的。他們投資項目,不僅目光精準,而且手段也相當的淩厲,擅長最大化地利用方方面面的資源優勢。
很難說,這其中沒有謝墨白的影響。從這一點看,謝墨白其實和他的母親顧幼岚一樣,敢打敢拼。
但謝墨白進入國昌之後,手段顯然更加的圓融。
林曦一時走神,謝墨白很快發現了這一點。而且在接觸中,他也漸漸發現,林曦對自己的父母有着格外的忌憚和畏懼。
謝墨白的聲音更加柔和,對着林曦寬慰道:“爸爸也好,媽媽也好,他們都有各自的用人育人之道。但是,别擔心,他們都直接管不到你這裡。”
他态度無比鄭重地道:“林曦,不用擔心,我是不會這麼對你的。别害怕,輕松一點。”
林曦有片刻的動容,她明顯感覺到,自己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悸動。謝墨白的目光又如濃墨,又似漩渦。被他的目光,如此真摯地注視,仿佛随時會被卷入深潭。
她的手,不自覺的壓在了心口。這就是她無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