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白直言，他接掌國昌集團的時機并不好。林曦好奇他原本的打算。

謝墨白看着她，并未隐瞞道：“爸爸媽媽身體尚好，再掌管幾年集團，又有何妨？而且，明光的發展一直不錯，到時候，也能曆練出來一批可用人手了。”

林曦立即聽懂了潛台詞。鲶魚效應！有經驗的漁夫發現，沙丁魚天生懶惰，不愛運動。但是如果往一群沙丁魚中放入幾條鲶魚。就會刺激沙丁魚，加速遊動。

看來，謝墨白原本預計，在明光培養自己的班底，然後再帶入國昌。她心中暗暗感歎，謝墨白可真是深谙用人禦人之道。

林曦倒吸一口氣，如果真是按照謝墨白的計劃來，集團總裁一級不提，高層以下的那些骨幹管理層，想必很難不升起一股危機意識。

畢竟，你幹的活，或許别人也能幹。而你不聽話，有的是人聽話。你不向着領導靠近，有的是人想為領導效力。你還端着架子，可有的是人想在上司面前表現。你自矜資曆，卻大把的人全心全意追求進步。

這個想法非常符合人性，相當可行。

林曦對明光很熟悉，整體成員水平都很高。就拿辛策來說，雖然現在還有些短闆，但個人素質、業務技能和管理水平，都相當能拿得出手。設使再曆練幾年，讓他管一個投資部，還不是手到擒來。

屆時，再把明光并入國昌集團。子公司和集團内部，本來就可以人才流通。

如果謝墨白手裡，如果握着一批這樣的下屬，也不需要批量換将，隻需在關鍵地方，安插上一個兩個。想必那些部門主管、二級子公司管理層，都會比現在識趣得多。

謝墨白輕聲道：“而且那時，集團總裁們的年齡構成，也會更合适。”

林曦暗暗歎服謝墨白的心思綿密。

晚上幾年，謝墨白會再略大幾歲，加之在明光做出更大的成績，更容易讓人信服。他年紀輕，等得起。而且帶領明光發展，也是積累資本，算不上虛度光陰。

但，郭正等人的年齡，卻一年大過一年。到時候，無論是從個人精力體力上，還是思維反應上，與謝墨白這個後輩的差距，将進一步拉大。

時間，永遠是掌權者最大的敵人。

到時候，郭正他們即使還沒退休，也未必還有心力，和謝墨白一張高低。而下一梯隊的萬甯、潘玉榮等人，可沒有這些創業元老那樣的威望和資曆。就算有什麼想法，帶來的麻煩也小得多。

謝墨白無奈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林曦同情地看了謝墨白一眼：“您就沒有和董事長好好溝通一下，商量商量？”

謝墨白聞言，略有郁悶：“你知道的，明光一直投資布局新興領域。同時，自身則重點發展雲計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我有信心，如果給我10年，我就能把明光變成國昌的第五大闆塊。”

他無奈地說：“但是媽媽一直就覺得，相較于集團，明光現在的體量太小，實在沒有發揮的餘地。”

“爸爸對明光倒是很看好，但這不妨礙他想讓我盡快接手集團。而且，即便現在接手集團會面臨阻力，他并不擔心。”

林曦了然，謝董這是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覺得謝墨白能擺平這些麻煩。

而且，這也不代表謝氏夫婦沒有眼光。隻能說，明光未來的光明前景，畢竟還在紙上。何況，他們最核心的訴求，是讓兒子平穩接班。

再說，現在他們也沒有任何損失。明光被并入集團，照樣是謝墨白掌握發展方向，照樣發展順利。

但這對于謝墨白就不一樣了。他本來可以先證明自己的能力，然後作為一個成功的“創一代”，以發展壯大的明光為資本，加盟集團，然後順理成章地接過集團的最高權柄。

現在，他難免受到一些輕視，成了某些其人眼中、一個純考靠關系接班上位、繼承爹媽家業的富二代，還要不時面臨個别不安分下屬的質疑和試探。

而且，林曦也發現，謝墨白這個人，頗有點外聖内王、外儒内法的意思，溫和在表面，冷峭在骨裡。

她非常肯定，比起在爸媽眼皮子底下早早接班、勞心勞力地收服手下，謝墨白肯定更樂于在明光大權獨掌、當家做主，等到父母退休，再兩份家業一起管。

也無怪乎，謝墨白接手國昌之前，心情那樣的差勁。

看着謝墨白那難掩郁悶的模樣，林曦忍不住低頭，食指抵住嘴唇，忍住笑意。謝墨白太過深藏不露、心思 難測，偶爾流露一些小情緒，還真有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