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進門時,發現謝墨白正在全神貫注地批閱文件。于是,她放輕了腳步,悄悄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謝墨白又處理完一份材料,用幹淨端正的字體,在上面批示道:“轉基建闆塊,會項目部、審計部、内監部,按例督查工程質量。”然後才擡起頭來。
林曦趕忙彙報說:“晚上加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又勸道:“萬總袁總,馬上過來。小謝總不如稍微小歇一會兒。”
謝墨白擡腕看看時間,搖搖頭道:“我抓緊把這幾份材料看完,就不拖到明天了。”他說話不急不徐的,但看材料的速度很快。而且大部分時候,幾乎是文件一看完,心中就已經有了決定。
遇到較為複雜的事項,也會和林曦詢問一些細節,或者是讨論幾句,稍加思索後,繼續快速在文件上,用鋼筆寫下一行行指示,落筆幹脆。
謝墨白的字體,林曦已經非常熟悉。端正料峭,遒勁有力,棱角分明,而且排篇布局非常嚴謹,并不因為是材料上的批示,而随意潦草。
又過一會兒,謝墨白将手頭的文件處理完畢,這才語氣柔和地道:你在這邊陪着,我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林曦覺得是,這完全是謝墨白的心理作用。越接觸,越發現謝墨白思路非常敏捷,極其于抓住重點和問題症結。
就比如說剛才,郭正發難,要求謝墨白從重處理萬甯。謝墨白随口就能找出三四個理由,并且每一個都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找理由不難,難的是在極短時間内,立即信手拈來。而且還能條理清晰地駁斥對手。這樣的人,工作效率本來就很高。有沒有自己陪在一邊都一樣。
換成别人這樣誇獎,林曦怎麼着,都要謙虛客氣幾句。不過,謝墨白說的真心實意。而且,林曦經過了一整天的高強度工作,熬到現在,也确實很有些疲憊了。因此,她也沒有再言語推辭客氣,就笑着領受了。
謝墨白也看出了林曦的疲乏。他沒有再說話,讓林曦能有空檔稍事休息。自己起身,到壁櫃裡,稍加挑揀,拿出了一個小白瓷香料盒子。
辦公室角落的黃花梨高幾上,擺着一座青白玉镂雕的三足香爐,小小巧巧的,不過三四寸高。
謝墨白将一匙香料投入其中。不一會兒,袅袅的青煙從镂空的小孔中,絲絲縷縷地飄散而出,蜿蜒而上。
林曦忽覺,這并不是謝墨白慣用的香方。和謝墨白接觸久了,她也逐漸熟悉了謝墨白慣用的熏香氣息。主料多用沉檀、降真、冰片,曾一度讓林曦覺得十分甯靜飄渺。
而現在這香氣,則甜美溫軟……林曦半合眼眸,用手撐住了額頭,仿佛神思随意,晃悠悠地向着無窮遠處飄散。
謝墨白又回到了座位上,步履輕輕,将剛才批閱完成的文件放在一邊,又再度拿起了明天要處理的工作。
又過一會兒,敲門聲響起。林曦一下子從小憩中驚醒。她快速搖搖頭,想起來是在謝墨白的辦公室裡,他們在等萬甯與袁若梅,連忙站起身。
謝墨白見林曦站起身,還用手輕拍自己的臉頰醒神,不覺唇邊帶上了一絲笑意。待她神色恢複了清明,謝墨白這才提高了聲調,“進!”
果然是萬甯和袁若梅二人。林曦喊謝墨白的秘書,送來幾杯咖啡。這個點兒,其實已經不宜再和咖啡。但是為了能有足夠的精神繼續談工作,也顧不得這些細節了。
林曦先笑着關心問,“萬總、袁總一路從武城趕回來,等下讓食堂送些夜宵上來,多少在吃兩口墊墊。”
萬甯接過咖啡館,點頭緻謝,笑着道,“林助理有心了。不過我跟袁總,在飛機上都已經吃過,就不折騰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提神,這才将杯子放在旁邊的小茶幾上,正色向着謝墨白道:“小謝總,我沒把事情辦好。”
雖然之前在電話裡,萬甯已經向謝墨白提前報告,但當時時間緊迫,也隻來得及說了個大概。此時,才想詳詳細、原原本本的彙報了土拍的情形。
并且道:“報價咬的很緊,我怕玉衡再糾纏,最後又一下子猛擡了3,000萬。現在想想,如果最後隻加1,000萬,說不定也能拿下。”
他誠懇道道:“總歸是我做事急躁,失了分寸。所以才超過了預定的封頂價格。”
謝墨白神态平靜,不輕不重地道,“确實急躁了。玉衡沒有底氣跟我們拼實力。大可以一千萬、一千萬地往上加,最多一兩輪,就能把玉衡壓下去。”
但他也隻說了這一句,便溫言撫慰道:“現場厮殺激烈。而且我又給你下了命令,武城土拍必須至少拿下一塊地。重重壓力之下,能保持這樣的定力,也算不錯了。也不能強求你處處算得恰到好處。”
“之前我們在武城的樓盤,都已經交付完畢。上半年又沒有新拿地。基建那邊,正在尋求參與武城東站的項目建設。現在集團又拿下樓王,正好彰顯實力,增加集團在西南片區的影響力。
謝墨白輕描淡寫的說,“與這些隐形好處相比,報價不過超了2,000萬而已。”
袁若梅此前并不知道,還有這些内情。小謝總下令一定要拿下樓王,這個萬甯沒跟她提起過。她本來正微微低着頭,但聽到最後2,000萬這個數字,難以抑制地擡起眼,去看謝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