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來了,不斷閃爍的紅光看得人揪心不已。
毫發無傷的另外四人配合着醫護人員将夏臻與袁眉擡上車,什麼恩恩怨怨、舊仇新恨在這一刻統統化為烏有……
袁眉被擡上擔架後不久便蘇醒過來,她一條腿的腿骨斷裂,左臂脫臼,所幸除此之外并無大礙。
夏臻的情況就嚴重得多了,盡管袁眉身形消瘦,可好歹也是個成年人,當時整個人的重量全部壓在夏臻身上,再加上從那樣的高度墜落,造成的沖擊内傷十分嚴重,在救護車上時就已經大口咳血,痙攣不止。
從急診室到手術室,柏晨一直緊握着她的手。直到手術室的門關上,裡面的燈亮起,他才扶着走廊的牆壁一瘸一拐走到角落坐下。
“你的傷要處理,萬一感染就麻煩了。”賈雲鶴提醒道。
然而,柏晨半天都沒什麼反應。
“别這樣,人還沒死呢!我說過,她是你的最大變數,我相信她的命沒那麼薄。”賈雲鶴倒也并非純粹安慰對方,就在幾個小時前,他測算出袁眉有生命危險,可随着夏臻的出現,袁眉的生死劫卻轉到了夏臻的身上。
研究命理相術多年,夏臻的命格是他迄今為止唯一看不懂的。
“我得接她出來。你不知道,她恐高、怕黑還暈血……我要是不在,她一個人會吓哭的。”柏晨蹲坐着,輕輕說道。
袁青硯已經被警方傳喚帶走,袁眉隻能暫時交由柏鋒炀照顧。
夏臻還在接受緊急手術,賈雲鶴勸他回去休息他不幹,讓他去醫生那裡檢查一下傷情也不肯。
第一次領略到好友的倔脾氣,無奈之下,賈雲鶴隻好問護士要了藥棉、酒精和紗布為其簡單處理了一下。
剛将身上幾處比較明顯的傷口上了藥,柏晨一擡眸,便看見林可踩着高跟鞋心急火燎地闖了進來……
“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林可也不知從哪打聽到消息,匆匆趕到醫院,結果就看到鼻青臉腫的柏晨頹然蹲在手術室外。
“昨晚有幾家媒體采訪了當年礦難死傷者的家屬,他們都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你私下裡每年為他們寄錢的事他們也都對記者說了。那些家屬都是明事理的,歸根結底都是你父親的錯,他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們從來沒有怪過你,還表示願意幫你辟謠。不出意外的話,采訪稿今天就能發出,工作室到時候也會給你錄一個視頻作為對公衆的一個正式回應。現在熱搜撤得差不多了,雖然目前的情況仍然對你不利,但是隻要工作室的澄清公文發出來,順便把那個闖進盛典會場胡說八道的男生告了殺雞儆猴,再加上有媒體的采訪打配合,輿論風向應該能一點點扭轉過來。至于你的學曆,反正你一沒僞造學曆,二沒打造學霸人設,所以在這一點上沒必要過于擔心。沒什麼事的話,我們這就回去錄視頻。”
林可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然而柏晨隻回了句“我現在還不能走”。
林可詫異地瞪着他:“現在不走,你想等到什麼時候?”
柏晨充耳不聞,隻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我不能走。”
林可:“你……”
“夏臻在手術室裡還沒出來,在夏臻脫離生命危險之前,他是不會離開這裡的。”一旁的賈雲鶴替柏晨解釋道。
“怎麼又是她!自從遇見夏臻,你就總是麻煩和風波不斷,我真懷疑你們倆是不是八字相克……”
林可話音未落,賈雲鶴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打住打住!他們兩個人的八字由本人親自蓋章認證,契合度接近百分百,還請這位女士不要張口就來。”
“我不管夏臻出了什麼狀況,如今沒有什麼比你自己的名譽更重要!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暗中盯着你,天天盼着你翻車好坐收漁利?知不知道公司為了你的糟心事花了多少公關費?柏晨,你今天必須跟我走。”林可苦口婆心加軟硬兼施,此刻的她隻想盡快把柏晨帶回去,壓根沒心思搭理别人。
輿情應對有個黃金48小時定律,超過這個時限再澄清就會變得被動。現在眼看着期限就快過了,她怎能不心急。
柏晨仍堅持等夏臻做完手術,再跟對方回去。
林可實在拿他沒轍,隻好也一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幹等着。
此時她無比想念自己的老前輩喬然,若是喬然還在這裡,柏晨這小子鐵定乖乖聽話,絕對不會是自己面前這種畫風。
牆上的挂鐘“滴答滴答”在耳畔循環往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焦灼與煎熬,期間林可又去接了幾通電話,回來時恰巧看見手術室的燈光滅了。
門一開,柏晨第一個沖上去攔住滿臉疲憊的主刀醫生:“醫生,她……”
話到嘴邊,竟是不敢繼續問下去。
賈雲鶴見狀,連忙替他問了夏臻的情況。
“患者的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目前手術已經完成。如果能在三天内脫離昏迷狀态就沒事,否則就很難說了。”醫生摘下口罩,委婉的語氣卻俨然透露出一個不太好的事實——夏臻尚未脫離生命危險。
賈雲鶴代柏晨謝過醫生,然後小聲安慰好友道:“這裡是濱海最好的三甲醫院,醫療資源和技術肯定沒話說。而且那主刀大夫的資料我也看了,人家那可是擁有二十多年主刀經驗的科室主任,區區一個髒器修補手術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學醫的都習慣性誇大其詞,明明沒有什麼大問題卻往往被他們搞得一驚一乍的。夏臻一定會沒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話雖如此,然而賈雲鶴還是不禁偷偷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