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臨泱百裡外
伏地有一獸,形如麟,頭隻一角,四不像之姿,豎耳朝臨泱方向,正是西峰妖将手下的獬豸
“動靜小一些”,獬豸忽然起身回首,朝後吩咐上一句,後又伏至先前姿勢,醉心聽取百裡之外的動靜——自西峰潛入宗内,如此收集情報已有數日
名為‘臨泱’之此人妖聚集地甚是怪異,
說是人族宗門卻過于繁鬧,全不似尋常修道宗門之清幽出世。
觀來往異客便知,獬豸一一聽過心聲後确定,來客基本可分兩類,來花錢的和想掙錢的。在大陣遠處蹲守的這幾日,觀此宗進出近千人,竟隻遇見過兩位回宗的臨泱弟子…
這裡比起一宗之門,其實更似人類城池,過于戒備森嚴的那種城
臨泱全境,南至海水潮岸,東達十萬大山邊境,上天入地各數十裡,皆為宗門大陣覆蓋範圍,陣内隔絕神識,連聽音神通也無法刺探,此數日唯有捕獲進出往來之過客心音,以點及面,可到手情報仍然少的可憐。
甚至西峰潛入之後也再無音訊,全不知安危。
獬豸作為妖庭情報獲取專妖,正受到從業以來最大的挑戰。在此數日,雖已自覺無力卻不想放棄——畢竟若想突破臨泱此地的守衛線,僅憑自己置耳一二是不可能實現的。
時已過午,來往過客寥寥無幾,這裡無論人或妖一到午時便要懶散下來的,家家戶戶亭台酒肆炊煙齊響,隔着百裡都聞得見米飯香味。這日子安閑,好似再有天大的事,這午時一頓都不能缺了。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跟那豹子一個德行,幹脆關裡頭養老得了’,獬豸對這樣的悠閑态度表示煩躁,心裡罵了痛快,一雙耳卻犟着沒動,不想錯過一絲一毫可能的消息
同行西峰逾經年,雖看不得豹子處處維護軟弱妖庭,可至少千年交情尚在,不忍見故友老來命喪他鄉。
正心煩慮亂着,朝十萬大山方向出來兩人,一人金冠華服,一人青衣簡衫,頭上緊裹一塊布,肩上還站着一隻烏黑的鳥,兩妖踱步生浩然,看起來混得不差。
‘…嘿嘿,青道友’
‘滾’,金冠那人與獬豸聽得這一聲,都是脖子一縮
‘緊行無好步嘛,等等喲,不然我載你飛一段也行呀’
‘要不是掌門道友好言相勸…你,你可長點心吧’
“點心?什麼點心?”
“…滾”
一路上隻那青衣人罵罵咧咧,另一人嘿嘿讪笑甚少回嘴
臨泱掌門?
聽西峰潛入之前說道過,他對妖族聖物的感應時有時無就在那山上最高處
獬豸凝氣定神,它如今還侯在此一半是為西峰,一半也是為妖族聖物
路上那兩位還在說,
‘時小友也是個操心勁’
‘聽說昨夜…’
昨夜?昨夜發生何事?
“啊!”
一聲慘呼通天自後方傳來,刺得獬豸耳鳴大作,遠處那二人交談也被徹底打斷,聞聲朝自己方向探來。
獬豸心裡暗罵,第一時間捏碎隐匿符,并即刻屏息靜氣。它回首怒目而視身後那妖,舉爪砸向那慘叫聲源,一時間猩紅一片,熱血橫流。百裡之距對方神識一晃而過,沒發現個活物來,也就未作深究
直到那二人遠離,血滲入紅土,那具碎了腦袋的屍身停止抽搐,林中隻聽得見樹木窸窣輕語,獬豸瞪着自己身旁瞳色渙散的妖,甩下爪間血污,怒而不發
地上躺着兩人,一人手足分離,血染無首之身,另一人仰面癱倒在一旁,人事不知。二人均着白底金邊弟子服,是臨泱門下。
“未曾想素奉公克己之獬豸也喜食人,還專挑嫩的”,
那妖羊身人面,前胸長大口,目在腋下,虎齒人爪,音如兒音般尖細,搖頭晃腦語狀輕佻,“想要你我均分了便是,何必着急來搶?瞧着一地…好不可惜”
獬豸深知對方的無賴性子,深呼吸壓下情緒,低啞着嗓音,“狍鴞,何事勞你親自尋來?”
“窮奇說有一員大将投靠我兇獸三部,可不這就順路來瞧瞧”,狍鴞個子小,側頭故意用纖長沖天的羊角剮蹭,獬豸脖頸,順手抓起地上小塊肉喂到獬豸齒邊
“順便呐,偷你一口吃的”,爪子挑挑揀揀将一塊好肉丢入自己前胸的血盆大口,嚼也沒嚼便咽下去
“哼”,獬豸眼裡容不得沙,“貪人族卑劣血肉,也不怕掉了身價”
狍鴞以扭曲變形的人嘴講話,一點不耽擱胸前那大嘴吃食,吃完餍足還要将一排利齒上的血迹拭去,一邊嬉笑道:“封印未破時,我等三部什麼臭魚爛蝦沒吃過,連生吃同族也沒了些滋味,說來還要謝你,若是沒你獬豸斡旋今日也吃不上這一口熱乎的”
獬豸看得這一幕感覺髒了眼,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會彈琴也不至于對着頭羊發揮
它撇開視線,顯然不願再糾纏:“你若是來問妖族聖物的話,還需幾日方能得手”,若想帶上西峰向對方投誠,取來聖物同去再好不過,豹子若不願,到時候就來些手段…
本期望如此便能打發了對方,不料狍鴞也将話頭一轉,強硬起來,
“那可等不了,你說要給西峰三日,我們乖乖便等了,如今五日已過。啧啧,耐心用盡了”
獬豸本來就有心事,聽這麼一說心裡更煩了
兇獸三部族作為代替如今無能妖庭的一把火,不好把握。
其三部以混沌,狍鴞,窮奇為首,其中混沌不好交流,狍鴞潑皮随性,唯窮奇有些頭腦,實為三部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