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是一種力量,時秋頭腦恍惚,眼見場景仿若已不是夢境而是真實發生着的現實
酒窖裡沾滿血紅的黑影終于将第八蛇首割喉而下,她歎了口氣,往後退上一大步,她随意扯了塊布将血污拭去,視線始終盯着一地蛇首不知在想些什麼,随後那黑影自腰間卷軸中憑空抽出一道光,手腕一轉幻化作一把金色匕首
體内運轉的功德之力随金光出現而微微顫動,時秋沒有選擇打草驚蛇,依舊沉住氣想看看這黑影意欲何為
黑影俯下身去,刀鋒依着蛇首口角一側環割而下,随後一手端着下颚一手扯住上颚,用力,蛇首如薄紙斯拉聲中裂唇而開
随後上半腦袋被翻轉過來,如此才看得明白被硬骨包裹着,還微微跳動的腦仁,黑影右手空揮,将那匕首繃直成刃随後插入腦髓。再擡手時,匕首尖上多了一團透明團狀物來——那質地看着與現在時秋的魂體無二緻
尋常妖死魂散,魂靈再強橫離了軀體也不過一股氣而已,那刀尖上透明團子若是大蛇魂體,大約聚魂取靈的功勞是那把金色匕首的,
時秋默默将體内金光凝聚體外,晦澀的光聽調而出攀附在她的指掌,隻要再一啟念她手中也能多上一把同樣的匕首,隻是不知這與自己的功德之力有無差别…
窖内傳來叮的一聲打破時秋思緒
那黑影機械的重複着手中攝取魂體的動作,用刀把敲開一壇酒,随後将串在匕首上八個白團子一舉浸入酒中。魂體遇酒如入岩漿,酒面直冒泡泡
随後趁着酒水起泡,那黑影又将收集的蛇腦仁一同丢入了酒中,同樣也是撕拉一陣後沒了動靜
酒香溢出,時秋隻覺魂靈漸暖,一股熱流翻湧十分熟悉,曾聽聞北地有傳統,以蛇泡酒,不過以蛇腦泡酒倒是頭一回見
黑影口中喃喃:“相柳能以己身來奉天地之靈,實乃爾族幸事”
說着她又撬開了一排新的酒壇,将先前已經處理好的酒引子分灌在新酒裡頭,完全機械性地,毫無憐憫可言地重複着,像是慰靈又像是束縛的那句話,“相柳相柳,足守天門”
相柳一族?相青族人?
時秋心中滿是錯愕與混亂當場愣在原處,直到那黑影自顧又将酒壇蓋上,撫了撫衣袖就這樣輕飄飄地離開了酒窖
一直等了些許待黑影走遠了,時秋才破開牆面緩步而出
地上的蛇屍在那黑影離開地窖時便憑空消失,至此時秋終于想明白了,夢境中不見活物确實不作假,因為夢境之主并未将相柳視作生命,隻将其比作器物,方才釀蛇酒的場景可能隻是夢主回憶中事,一種執念
酒窖四角設置通風陣法,溫度濕度皆恒定,窖中之酒桶堆疊成牆,一排一排整齊羅列絲紛栉比,而這酒中透露出濃烈的陽木之氣——這地方她來過,扶桑酒便是從這地方取的,她還曾拓過酒窖設計圖要在臨泱也蓋上同樣的窖
可,這是扶桑酒?
陽木暖氣化作一陣寒意湧現心頭,牆上的夜明珠刺得人晃眼,時秋不願相信心中猜想,迷瞪着打開了近處的酒,熟悉的香氣,熟悉的木本香味
這就是扶桑酒,這酒引用的是相柳蛇首!
惡心,由心而發的厭惡,自口舌,自喉頭深處噴湧而來,蠶食同類的惡意盤旋在腹堂間如虺尾擺行,縱然以魂體存在,時秋還是本能地幹嘔不止——
“怎麼又是你”
幽怨的女聲倏地在時秋耳後響起,黑影悄然行走去而複返,時秋竟全無知覺,兩人近得幾乎貼面上
“你以為這是誰的地盤?”,那黑影又說,宣誓主權
即使在如此距離,時秋還是看不見黑影的身形面容,在她看來夢主是被一團稀薄黑色的氣包裹住了,不見容顔,不過光用聽的也知道這人很是來氣上火
可料誰還沒點脾氣了?
時秋收住惡心,沒動聲色地整個魂朝後跳開,指着酒桶壓低了聲問,“釀扶桑酒是用來做什麼的?”
黑影嗤笑,“自是祭祀之用”
“何苦作孽”,她越是笑,時秋便越覺火大,抄起手邊石臼劈臉就蓋上去
“哼,輪不到你管”,那黑影躲閃開,随即又從腰間卷軸抽出那把金色匕首朝時秋投擲而來,“你既不願走,不如永遠留在此地”
叮叮咣咣,一陣出手,酒室内的器具幾乎全遭了殃
畢竟客場作戰,金光功德又運用不純熟,時秋反應不得總慢個半拍,短薄刀刃劃破虛空堪堪擦着她的頭皮而過,顯然方才瞄準的是她額上正中,靈台位置
這人是想将她剮刨開,同去釀酒啊!
無奈手邊沒什麼趁手武器,方才幾個來回,手邊東西全打沒了,比如最開始那石臼丢出去,隻被黑影彈手一指便化作了煙。畢竟這方夢境的天空土地,一草一木每一口靈氣,都是人家說了算的。現狀簡直是劣勢得不能再劣,可現在退無可退,對面也講不通道理是不打也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