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出息,誰也沒說讓你整個一起飛出去啊”
“哪來的妖孽,不許你說我師姐壞話”
“管得着嘛你這小笨雞”
“你!”
“消消氣,消消氣”
風吹草鳴,人聲鳥聲一齊衆咻,周圍叽叽喳喳的,鬧心…
時秋聽了個迷糊
剛才她着急之下動用金光,神魂直接捎帶上了五感六識随金光離體,去大陣深處走了一遭。
好消息是,此會一番折騰她在現實意義上與日月陣法合身,道行領悟方面更通透了一分。壞消息是,差點又要忘記人怎麼當的
鼻間有青草香味,耳邊盡是嘩嘩水聲,終歸是脫離險境傳送了出來,現狀不算太糟糕,隻是…
剛想睜眼,面上就被人呼了一拳,時秋費了點勁擡開眼皮——很意外,揍她的竟是孔侄兒
西峰嘶得倒吸着氣,在旁叨叨,“哎喲,這多少就有些不敬重了”
“…”,怎麼有話不能直說,還上手
幾乎同時,天邊劃過一道劍影,草地周圍靈氣溫熱起來,硬是将三分秋含霜,暖成了春日融融
對面孔玄西峰就突然不吭聲了,時秋人還木得很,沒來得及去細究背後便悠然傳來一個拖拖沓沓的熟悉聲音
“時師妹啊~”
時秋詫異:“容,容師兄?你崽子送完了?怎麼在這”,快立冬的天氣,土地含霜,時秋仰在草地上手腳麻着,一開口嗓音還沙啞得異常,連咽口水都發苦
她容師兄眼波流轉,單膝跪下,一手将人從地上半扶起來,另一隻手披了件外衣上去,順手搭住脈搏查看好歹,然後又一個順手将人攏在懷裡,溫聲說,“先不提這些,師妹怎穿着旁人衣服?”
時間驟停,當場無妖再敢開口
時秋撇了個眼色回去:“…”
不是…就現在這情況大可以問問發生何事?遇見何人?受傷沒有?從哪裡來的要到哪裡去?青天白日裡三妖一人倒在此處有那麼多可以吐槽的點,怎就光瞧上她衣服了?
西峰大急,仿佛自己腦袋上已被挂上個死字,這樣的緊張是生死一線間都沒有過的,是一種隻在臨泱雄性門人之間流傳,十分特殊的慌張模式。
豹悄莫看看孔玄,孔玄沒發聲,隻一咔一嗒地低下頭去。
若論年歲,孔玄還小
秉承着妖族優良傳統,雀侄兒對性别差異并沒有過剩的意識。其實祂并不明白西峰在慌些什麼,隻不過因為對面的鳳祖宗正眉頭緊鎖,連帶着氣氛緊張,才讓一切失措慌亂顯得極為合理
這兩妖平日裡膽子大得很,總頭頂淡淡死意,橫裡來豎裡去,屢屢踏險為夷卻又不以為意,被困在傳送陣的時候還能渾開笑話亂解悶,一點都不帶抖的。可現在好了,隻是見着容可舒就變得丢人起來,就這出息…怪不得老被自家祖宗欺負
時秋悟了,“感情你們隻當自己祖宗是危險呗?”
容師兄唏噓:“哦?有這回事?”
孔玄否認:“沒有沒有…”
西峰附和:“怎會怎會”
寓鼠順勢:“吱吱”
時秋:“…”,倒是也不用裝不會講話
光喘氣都怕呼吸聲太重鬧得祖宗不開心,又何況是張嘴講話?豹低頭對着口型向時掌門發送緊急求救信号
“…這,說來話長了”,時秋捏住容可舒逐漸攥攏的手,提前擺笑阻止可預見的暴力威脅,“都是傷員,都是傷員,都是為了幫忙,體諒體諒一下…”
容可舒視線朝右一偏,随即又不快道:“這寓鼠公的母的,搞沒搞清楚就帶在身邊?”
嗯?人家…難不成交個朋友之前還必須檢查人家有沒有牛子?
時秋及忙打圓場,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張口就來,“母的!母的,人格擔保絕對不帶把”
寓鼠正張口吞吃靈氣,突然被點名,吓得齒爪顫抖,邊打着嗝邊火速尋求孔大恩人的庇護…
再右過去,“還有啊,他為何喊你師姐?我好像還看見方才有人動手打你了?”
時秋也頂着疑問看向孔玄,為何打人,她也想知道
一個急中生智,孔玄及時展示出手腕脖口層層疊加的綁帶,希望申請到一些同情加分,雀侄兒并作虛弱狀,指了指時秋脖子邊上的金色條狀物
“叔公,那個事出有因…原是要打這金條的”
容可舒思忖一二,“哦,這倒是情有可原”
不是,這怎麼就改标準了
時秋瞪大雙眼,随着孔玄手指的方向看去——如曾經的噩夢中演過的劇情一般,她脖頸左邊鎖骨上方不知何時生出一條金色龍頭來
一聲驚呼還卡在喉嚨口,時秋忽覺渾身汗毛樹立,忽然舉頭遠望,因為她有了更為不祥的預感
果然,天邊一片大得離譜的五彩霞雲在頭頂停下來,嗖一下子,落在時秋身邊。
領頭的大黃上氣不接下氣,呼哧呼哧累得沒說一句便癱坐地上。大黃專屬的巨型彩雲上跑下來一堆滾圓滾圓,腫得跟藕段一樣的小妖崽子們,足有百數,排成一溜跑到她跟前單膝跪下,單掌觸底,盛情喊道:“容大哥好,我們來了!”
“怎麼不再多加一句大哥吉祥,哈哈哈”
金龍伸長了脖子去瞧眼神清澈的小崽子們,又偏過頭來瞧面色發青的時秋,最後接着咧嘴大笑,“胖成這樣,放回家去人家爹娘要殺人啦”
時秋兩眼一抹黑也偏過頭去,不過看的卻是她容師兄,她的嗓音幹澀且發顫,迷茫又驚奇,平靜之下暗流湧動:“師兄呐,這…這都什麼情況?”
“師妹啊~”,容師兄笑眯眯地将手臂攏得緊了些,看似慌了神,實則心情大好不過,“你聽我解釋”
“…”,呵解釋,還解釋?倒要看看能狡辯出什麼花來!
“不然先幫你把這龍腦袋掰下來?”,說罷金龍一閃重新沒入時秋身體,隐去了蹤迹
“别想着轉移話題”,感受到體内金光順着經絡迅速流轉,時秋對金龍的來曆有了大概猜想。果然,事情還是得靠自己一件一件來解決…
“先别生氣”
“滾”
…
今日是好日,時已至申,依舊豔陽高照
剛好落腳點隔壁就有座不大不小的瀑布,對于被困已久,又或者是連夜趕路的風塵路人,此時不想羨滄浪,隻願就地濯塵纓,好讓連日的潮濕發黴的氣息完全袒露在激蕩的水流下,妥妥帖帖沖洗個幹淨
時秋等衆現處的位置不難确認,正位于木當江口,沿水路走走就能見到洶湧江水入平原的盛景,盛景再過去點都到靈昭了,可以說這麼一傳送直接又給衆人送回了十萬大山邊緣,再進去山裡可不得費點勁
好在巧遇大黃,哪怕前方有千裡路萬裡地也不算太遠
驺虞是有頭有信念的妖,雖然拉着大貨一口氣橫穿了中州大陸,累得蒙圈,連走個道都腿打顫。但大黃依舊拒絕了時掌門就地修整的建議,并堅持即刻出發,大不了跑慢些,也比歇着不動砸了自己的招牌要強。
對此群妖,群崽紛紛表達了贊歎與敬佩,尤其是妖崽,看向驺虞的眼神那叫一個崇拜
同是豹屬,有了模樣筆挺,又堅忍不拔的驺虞作比較,纏滿了白條帶着傷,蔫頭巴腦的妖将西峰頓時顯得破落起來,“等我那瓶子補全了,一樣樣得行”
可傷不可能一張嘴就好全了,西峰不能駕飛行法器過久,好強折騰一番還是灰溜溜的上了五彩霞雲成為一員負荷。
時掌門已然盡量減少大黃負擔,容可舒放出法器載一部分,讓能飛的也自力飛着,不過驺虞要拖行的妖崽數量還是太過驚人——容師兄離宗時候帶着三十妖崽走的,可外頭跑這一趟是一個沒送回去,雲上小崽沒有百數也有八十,還個個養得滴溜滾圓的,一個賽一個敦實,類似銅權秤砣一般實心的沉…
“護送你們的大鳥們呢?進山這段路分擔一下胖…妖崽子,大黃也能歇一口氣”,背景裡都是小崽子們鬧哄哄的聲音,時秋提議得很大聲,“還有啊,這狡犬為何一直沖你叫喚?”
靈光一閃
容可舒似乎忽然回憶到了什麼關節之處,自腰間取下一個碩大的靈獸袋,鼓鼓囊囊地時不時還凸起好幾個小角,不斷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