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娘娘的金光用在了什麼鬼地方！”，金龍像模像樣壓平燒焦的龍須，張口就來氣，“有本事你我光明正大比試陣道，你我打架，誰赢不都是自損八百？玩什麼陰的”
“若非前輩先有了出爾反爾的打算，又怎會發現後生這些陰險布置呢？”
“那是…哼，要你何用”，金龍自知理虧賭氣般将頭偏去一邊，氣氛一時墜入冰點
時秋沒搭理龍的糟爛脾氣：“這兩日前輩你不是總問我，為何願意花這麼大功夫在這小小玩意上，可知為何？”
“為何？”，龍睨了一眼過去
“那是因為聚少成多，積沙成塔啊，但凡我多考慮一分，我宗弟子就更易在亂世間搏得生存，想他日我臨泱強者遍地又何愁…濁氣之流不除？”
通過多日相處時秋也是看明白了，金龍高傲多變，蔑視自定義的‘下位者’，時而展示殘忍狠辣，時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凡說出口去的話，多半也不走心說變就變。時秋素來最恨人出言而悔，從根本上認定這就不是什麼好龍。
可唯獨提及大神娘娘，時秋才能從金光另一端察覺到澄澈無心的感傷，隻有論及濁氣橫流，龍才會心生焦躁，常痛心顧慮
若想說服龍，若想引為己用，就該撿着對方痛點好生提煉
果然聽得關鍵詞彙龍心一絞，噴着鼻息俯視時秋傲道，“哼，解決濁氣遺留，是你我，是鳳主是殘存神族才有可能辦到之事，指望那些小小的妖，孱弱人類能成得了什麼”
時秋：“乾坤‘衆’生，衆‘生’乾坤”
龍哼着鼻子，“有事說事，休打啞謎”
“世界虛無本無一物，是先有了這方天地乾坤庇護生靈，生靈才得以繁衍成衆；而終有一日面對消亡危機，萬物生靈是否也可反過來護佑乾坤？凡因必成果，凡果報也皆有因數，或許濁氣一事該從因果邏輯上尋個說法呢？”，時秋頓了頓，一字一句瞄準着金龍心口
“前輩有沒有想過，也許以‘一己之私’根本就不可能祛除濁氣，還來朗朗乾坤。可你太依賴高看自己，又太過輕視旁人，于是從未思他法。是昨日犯業種因，今日才得了這無措失策的果”
“不…”，可，不又如何呢？情感正在反駁，理智卻覺得對方說得不錯
曾流逝的無盡年月，窮舉了無數方法，正法公道試過，邪門歪道走過，可結果呢？濁氣依舊，大業未竟，孤身已殘
金龍懸停虛無間
陣眼中的空氣分明已被鳳火煎得微幹，龍卻眉眼濕潤，須發低垂，看那模樣确确實實似被整個淋濕了
龍深色的瞳孔墨水般暈開，張口無言，沉默了好一會眼眸中才重新找回光點，顯然是将話聽進去了。龍壓低了聲音，“那你有什麼想法，衆生救世具體又是怎麼個救法”
時秋未想，“暫未可知”
金龍挑眉，怒而甩尾，“不知？不知你逞什麼威風！”
“隻有一事我可确定，你在尋的答案一定就在臨泱，眼下妖庭除去滿堂舊物也不剩什麼了”，根據報告來看，妖庭舊址上除了空殿屹立，一口損壞的封印，許多老古董族群，以及現實意義上的各類老古董，什麼也沒有，去了也沒用
“本龍才不是要去那地方…”
時秋解釋道，“相比之下，臨泱群妖聚集又與人族關系緊密，試問天下物資消息人才哪樣不來此，前輩你親眼見過想必自有論斷。另外就前輩現在的狀态，單兵為營也着實不妥吧？”
魂靈依憑金光之上雖然穩定，可金光絕非萬能，無肉身不可施展法術，許多事裡也不能自主。且想另起爐竈與臨泱競争，不也絕非什麼易事
提前鋪墊了那麼多終于說到重頭戲，時掌門總結：“與我合作，才是前輩完成大業的最善之選擇”
往往容易上頭來脾氣的龍，鎮定下頭速度也快
金龍的視線鎖住時秋，想在她的目光中找到一絲一毫的遲疑。身為人族的半身與自己大有不同，差異化往往帶來新的創新視角，優化解決問題的能力，從而提高決策質量。隻不過，兩人之間的差異會帶這方乾坤走向何方？
未有體驗不能确定，對此兩人皆是不知。可但凡事與其躊躇不前，總歸不如付諸行動來得實際，就這一點一人一龍是有共識的
“混沌受濁氣影響不算大，再過不久應能找回神智”，金龍這兩日在山水畫中歇歇睡睡之餘，也沒讓自己閑着
按說濁氣是由神族魂靈所化，若通過扶桑可使其還原回原本的魂體狀态，那豈非能解決濁氣問題？
時秋又問，“前輩确認池子裡那些煙霧就是...？”，山水畫軸裡今日恢複了帝江模樣的混沌，還有蛻了形的濁氣或許能成為突破口
“那幾朵霧是神族魂靈沒錯，不過已經被分隔拆損得太散了，殘魂十不足一…将來能不能恢複理智很不好說，不過就這程度已算新聞了”
龍：“帝江一族曾是我親手…總之能恢複原樣就說明濁氣确實被淨化了，扶桑有效确為事實”
扶桑，扶桑酒…
時秋不可置信搖頭道，“這酒分明是你釀的，你自己竟沒發現這些作用”
“酒為祭禮，誰也不成想能作此用處啊”，金龍大約是被說得羞，卷住尾巴直咳嗽
“我們姑且假設等量扶桑酒能消除等量濁氣影響，依照現有的庫存也不可能一口氣清理所有濁氣。
最主要的，是這酒的原料也稀缺，現在扶桑已死，是既沒果子，也沒蛇頭用”
對，扶桑酒當初是龍為祭神釀制，當初是用相柳蛇頭作引的。原料無法量産，那就沒有丁點的可持續性…
金龍盯着時秋，“相柳九首，還好當初隻取其八呐，這麼些年那蛇妖的頭也該長回來了吧…”
時秋五官皺在了一處，“…想都别想，這不可能”，這事幹起來也太地獄了
“哼，就你這軟和性子能做得了什麼”
“性子硬朗也不見能行”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龍哼聲道，“而且扶桑也不好種，你先别墨迹什麼石符了我要去扶桑舊地一探”
“做好自己的事少費那心思”，時秋揣着昨夜才到的消息，“我家龍說是刨到了好東西”
祥瑞長老？
金龍：“靠不靠譜…”
龍再一次将感官沉入金光中，好找處面前結界破綻來，卻無意發現有數道金光正快速離開臨泱，“等等，你用金光做分身了？說了别這麼幹，呵，真是不聽勸”
時秋：“分身分得再多也是公用一個腦子其實挺雞肋的，我這是湊巧發現另外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