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姐姐,皇兄的事,你想如何向母後複命?”
聽她這麼問,婉兒不由得重新審視這個小公主。是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單純的少女也開始工于算計。
太子府裡裡外外,不知被安插了多少眼線,婉兒隻得回道:“自是如實禀報。”
李令月似乎很滿意婉兒的回答,她撐着腦袋,笑道:“上官姐姐,我與你一同去見母後吧,正好,我還有東西要送與母後。”
“公主……”婉兒張了張嘴,有些不忍道:“太子、他畢竟是你的皇兄。”
有能力把李賢害成這樣,偌大的皇宮中,婉兒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
“上官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李令月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碎發,似乎并不理解婉兒在說什麼。
“那日引我去皇後寝殿的宮女,是公主安排的吧。”
李令月原正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發間的點翠,聽婉兒這麼說,她眸子一暗,陰沉道:“是我又怎麼樣?呵,走吧,時候不早了,莫要讓母後等急了。”
婉兒低下頭,沒有反駁,而是待太平公主先行,她才緩緩地跟在後面。
許是因為動了怒,太平公主走得很急,腳步快得婉兒有些跟不上。
婉兒跟在後頭,忍不住打量着太平公主的背影。隻見她步伐沉穩,步子雖快,可頭上的步搖絲毫不亂。
太平頭上的點翠是婉兒不曾見過的,聽說要制成這一套簪子,需用上百隻翠鳥的羽毛。如今的唐宮中,除了皇後,也隻有太平能配得上這樣的簪子。
太平身邊的宮女似乎一早便在外頭候着,随着她們一同到了南書房。
一進南書房,太平便歡歡喜喜地伏在武後的身邊,婉兒則跪在了武後的面前。
“奴婢參見皇後。”
婉兒一開口,武後沒有說話,而是盯着她眉心的紅梅看了許久,審視的目光絲毫沒有掩飾。
“母後你看,這紅梅是我替上官姐姐畫的,好看嗎?”李令月偏着頭,仿佛一個孩子在和别人炫耀她的新玩具。
武後聽太平這麼問,眼中的審視頓時煙消雲散。
“太平的畫技愈發好了。”武則天沒有計較婉兒的傷疤被遮蓋,她瞧着太平公主的目光滿是慈愛。太平公主的眉眼像極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時間,她那淩厲慣了的一雙眼睛露出了難得的溫柔。
“母後你可看出兒臣與平日裡有什麼不同?”說着,李令月晃了晃腦袋,發間藍綠色的簪子在燭光下光彩奪目。
武則天看到太平發髻上的點翠簪子,忍不住誇贊道:“這簪子做工精巧,倒是襯你這身衣裳。”
太平似乎在等武後這麼說,她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母後有所不知,這套簪子是太子哥哥送我的。他尋得長安的能工巧匠,又帶人捕了翠鳥,這才制了兩套。還有一套做得更加精緻,皇兄托我給您送來。”說完,太平公主給她的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便将一個四角鍍金的錦盒呈了上來。
盒子裡的點翠鑲着金邊,深藍色的羽毛閃閃發光,比太平公主頭上的那套還要華麗。武則天點了點頭,雖沒有過多的欣喜,還是歎了口氣,道:“賢兒有心了,本宮知道賢兒最有孝心,隻是他有時又太過糊塗!他總把心思放在這些小事上,我與你父皇怎麼放心讓他監國!”
說着,武則天擺了擺手,讓人把這套首飾收起來,而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兒。
婉兒看得出,天後并不喜歡這套簪子,又或者根本不在意李賢送來的是什麼。她深知,比起這些女兒家的玩意,天後更在意的是權力。